正好此时,天空的雨正好停了,阳光突破了厚重的云层洒下大地。两个弱小的身影在官道与官道外的树林来回穿梭了三趟,才将尸体处理好。夏云书见常悦之手法娴熟,以为她是个非一般的人物,小声问道:“你可是常常处理尸体?”
仵作处理尸体,很正常。常悦之点了点头。夏云书双眼泛光,“不曾想,你不懂武术,却有如此胆识。你不过是,传说中的送尸人?”
“送尸人?”
常悦之不解。“这是江湖传说。许多行走江湖之人,百岁之后魂归故里,那这尸体定然也要回故乡呀。专门有一批人,做的就是这样子的活,替那些牵挂故乡的人回到故乡。”
夏云书解释道。“这么一说,还挺温馨。”
“温馨?”
夏云书猫眼眸瞪大,眼里全是不可思议,“这与尸体打交道的行当,都被人嫌弃,觉得晦气。更有人对尸体避而远之,见送尸人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邪祟上身,污了他们的气运。还有人在山野间见到了送尸人和那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尸体,吓得失心疯,得了疯病呢。”
常悦之抿唇微笑,轻声说道:“心里无病,半夜不怕鬼敲门。”
“你倒是个想得开的。不过,你家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怎么会做这等活?”
夏云书对眼前的少女心生怜悯,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却日日与尸体打交道。不假思索,常悦之点点头,“是挺不好的,父母亲在我尚小时去世了,养我的亲人也去世了。”
夏云书顿时心都在流泪,猫眼眸带着涟漪,“我要去寻曲江的那个小娘子,也与你差不多,许是比你差些,可能还会有人寻她。”
“寻她作甚?”
“杀人灭口。”
常悦之闻声,脸色瞬间苍白。夏云书以为自己吓到了她,忙宽慰道:“没事,我那好友说了,她是个聪明的,应当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杀害。”
“你要寻的人,可知她姓名,家住何处?”
常悦之声音略微颤抖,“我自幼在曲江长大,与曲江同龄女娘关系甚好,你说的人,指不定我会认识。”
“你可能不会认识她,她不是曲江人,是随家人出任而去曲江。”
夏云书说道。这些种种信息,一一能和自己对上。常悦之闻言点点头,“还不知夏娘子是哪儿人?我日后可能会往北上,不知是否还有缘相见。”
“你若北上至京城,到城东海棠坊三巷的夏府寻我便好。”
夏云书略有隐藏性地自报门户。城东海棠坊三巷,乃是镇国公府。眼前的红衣少女年约十六、七,能自由在江湖之中,不被高墙宅院所束缚,应当是镇国公的幺女。只是不知道,镇国公的人为何会来寻她。听着这夏云书的话,似乎不是来追杀自己的。常悦之心底思索不出一个答案,迎上夏云书的目光,莞尔一笑,“那我要是哪日到了京城,定会去寻你。”
“对了,方才夏娘子先前提了一句常司马的事情。”
常悦之说着,杏眸趁机打量夏云书,“我记得,那个案子不少人说是常司马的外甥女常悦之所为,你——”“胡说!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夏云书竖眉喝道,打断了常悦之的话。常悦之有些惊讶,夏云书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我是看到海捕文书上这么写的。”
常悦之越说越小声。夏云书急得就要往马背上跳,被常悦之一把拉住,她双眼清澈,“我还听闻,常司马一家出事后,曲江的徐班头还曾多次进出常家,说是他受人贿赂,借机陷害常司马的外甥女,后将常家人杀害。”
越说,她拽着夏云书手腕的指尖越冰冷。“你说的,可是真的?”
夏云书问道。常悦之点点头。“既然是这般,我便先行离去,你要去往何处,且注意安全。”
夏云书急慌慌的上马动作,让常悦之觉得她是友,非敌。“你都不认识她,可是要如何寻到她?”
常悦之忙问道。闻声,夏云书微怔,“我见过她画像。”
“啊?”
“但是被洛齐飞那个傻子不小心丢到了河里!”
夏云书哀嚎道。她对面前的常悦之没有防备心,她觉得面前的常悦之不认识上都那群人,乃为安南本土人。洛齐飞……常悦之听了,正想着要不要告诉夏云书,自己便是她要找的人。马蹄声由远及近,夏云书眯着眼看去,发现是熟悉的面孔,朝着马背上的人扬了扬手。马背上是个身着飞燕草蓝圆领袍衫的男子,身姿矫健,其貌俊俏,见到夏云书,勒马问道:“你怎么这么慢?”
原来,因洛齐飞有事务要处理,提前下了船。夏云书独自一人在船上觉得过分无聊,在下一个渡口便下了船,拖着自己的斩马刀慢慢往曲江走去。正巧,遇到了匪徒调戏少女,出手相救了。“哎呀,遇到了小女娘遭人欺负,出手帮忙了一下。”
夏云书回话,手指向了常悦之。在马上的洛齐飞没有注意到站在马旁边的常悦之,顺着夏云书的指向,他才发现了常悦之。约有四年未见,洛齐飞刹那间未认出常悦之。“阿霁兄。”
常悦之昂着小脸,笑眯眯地朝着洛齐飞打招呼。“悦,悦之?”
洛齐飞不太确定,但看着常悦之,又有种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身影。“才过了三年多,阿霁兄就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不认识!”
洛齐飞快速下马,抓着常悦之的双肩,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她有受伤的痕迹,心底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便好。”
“略有幸运,尚未有事。”
常悦之笑道。坐在马背上的夏云书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就是,那个,那常悦之?”
常悦之冲着她点点头,微微屈膝行礼,“适才不知夏娘子身份,不敢道出自己姓名。”
倘若没有人想置常家人于死地,常悦之可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