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杨珺松不顾李长川的阻挠,别开身子朝大门外跑去。待到出了门,他左右观望,便见那粗衣男子已经走出去一大段距离了。此时李长川也无奈地跟着。杨珺松正要开口大叫一声,喊住那个粗衣男子,却不料那男子跟前跑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人。“牛大,你怎么还有心思在此处逛街?”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原来粗衣男子叫牛大。牛大满脸疑惑,扬了扬手中的马蹄糕,笑道:“我来给小婉买她最爱的马蹄糕,每次来县城,小婉都要吃这马蹄糕。”
这人脸上的笑意十分甜蜜。那人气急败坏道:“小婉出事了!她死在了城西的荒地上!”
牛大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快随我去吧。”
那人说着,就拉牛大往家的方向跑去。杨珺松和李长川视线相交,读出彼此心中的疑虑,给驾马的车夫小厮留了话后,跟着牛大二人走去。城西内,一荒地。天空早已没有大雨倾盆的模样,只是地面上仍是泥泞,空中泛着雨后泥土的气息,草尖上树叶上挂着的水珠有些被蒸发了,有些还停留在上面。虽说这是城外荒地,但走不到两里,便有农户居住。不远处还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寺庙,常有以乞讨为生的乞丐居住。在荒地附近,围了一圈当地的村民。对于这些村民来说,每日的生活不是下田务农就是洗衣做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终其一生,极其平淡。但今日,这小小的平淡却被打破了。“听说死人了?”
“可不是嘛!还一下子死了两。”
“最近这附近劫匪横行,会不会是……”“不可能,那些劫匪不来城边城里作恶!”
“那这……”“谁知道呢,这不,官府里的公孙县令来了嘛。”
正窃窃私语着,公孙明晚带着几个衙役大班的人走了过来,他们将逐渐靠近的围观村民们轻轻推了一下,“县衙查案,闲杂人等避退!”
在他们的中间,正护送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走过来。村民们周围有人认得此人,人群里响起了“他是仵作”的声音。围观的村民一听到是仵作,纷纷后退了几步,像避开蛇蝎般动作迅速。公孙明晚简单地环视了一圈,对着白发苍苍的老翁点了点头,“单老,麻烦你了。”
单老手提木头匣子,双手戴着长手套,见公孙明晚对自己十分客气,回之恭敬,“是我应当做的。”
两具尸体相隔约有两丈远,单老先从离自己近的女尸检验。那个女尸,十九二十岁,面容姣好,衣裳满是血迹,身无明显伤痕。只是这下半身的血痕异常,单老脸色微变,送木头匣子内取出一方白布,铺在女尸身上。沉默不语的单老抿着唇,让身边的役差带自己到男尸那处。役差见状,好奇地问道:“单老,为何不验女尸了?”
单老回首,怜悯地看了眼躺在地上,被白布覆盖的女尸,“毕竟是女娘,眼下人多口杂,还是回县衙请稳婆来验。”
闻声,役差不懂,但也没有多问。此时,一个男子哭嚎着跑来,身着朴素粗衣,手上还提着思味糕铺的东西。“小婉!小婉!”
牛大哭喊着,却被衙役挡住了去路。公孙明晚闻声看去,发现牛大声泪俱下。牛大看到了公孙明晚身着不一般,哭着说道:“大人,大人,我听闻我家妻出事了,您让我瞧瞧,是不是我家妻。”
与此同时,人群里挤出一对老夫妻,对着女尸相拥而泣,嘴里念叨着‘小婉’。公孙明晚蹙了蹙眉,虽然他无儿无女,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他也是能理解的。他走到一对老夫妻跟前,把老夫妻带到女尸面前,“这可是你们的女儿?”
他的大手掀起了白布的一角,露出女尸的面容,老夫妻看到女儿死后的样子,哭得更加厉害了。牛大挤了进来,跪在女尸旁边,抓地上的草,痛不欲生。他拿着手中的马蹄糕,对着女尸说:“小婉,你心心念念的马蹄糕,我给你买回来了,你睁开眼好不好……你说是孩儿馋了……”这一切,被跟来的李长川尽收眼底。公孙明晚将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的老父亲喊到一旁,与他核对死者姓名,籍贯等信息。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仵作检验完毕,摘了手套,收了工具,走到公孙明晚面前,向公孙明挖和谢县丞以及先行到来的县衙里的人汇报道:“回大人,女子与男子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并无打斗痕迹。女子衣衫整齐,血痕较多,男子则是面露微笑。”
说着,将自己写得十分详细的验尸单递给了公孙明晚。站在一旁的士曹参军宋参军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些就算你不说,我们也看得出来,你说说我们看不出来的东西。”
“啊?这……”单老语塞,他的工作只是验尸,想要知道具体细致的,看验尸单即可,该说的都写在了验尸单里。还有什么好讲的呢?拿到验尸单的公孙明晚看了眼,发现该有的东西皆不少。女尸,年约十九二十,下身有一死婴,血多,尸体僵硬,应死有一日,身无明显外伤,应生产死。男尸,年约三十,全身赤裸,双手抱臂,面露微笑,触尸微硬,应死于昨晚戌时,身为无外伤,应冻死。这宋参军是新任,急于立功。谢县丞知道单老不善言辞,明白单老有些为难,并没有像宋参军那般责备他,只是询问道:“你且说说,这女尸与男尸,分别死于什么时辰,死因又是什么?”
“回大人,女尸死于生产死,应当在一日内死去,男尸死于昨夜戌时,应为冻死。”
“既然如此,”谢县丞回头看了看那对老夫妻和跪在女尸前嚎啕大哭的男子,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破案,也只能硬着心肠问道:“这白婉,先前可有生产疯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