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能做到这种手带茧子面上肌肤娇嫩吗?这断然是练武的、有钱人家的小郎君嘛!口音不是岭南的,带着浓郁的北方声调,莫不是……京城派来监巡大官?”
小小的身影说着,双手还捂着自己惊讶的嘴巴。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常悦之很满意现状,捂着嘴巴隔着人群给夏云书抛了个眼神,夏云书微笑回之。在石宇来之前,常悦之已经在人群中远远地瞧过两具尸体,再粗略一听仵作的话,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故而朝着洛齐飞说出心中的疑惑。洛齐飞乃是大理寺内官职,常年与案子打交道,听完众人的陈诉后也发现了一丝丝不妥,见那个宋参军咋咋呼呼,更是心烦。三人商量了一番,上演这出戏码。站在另一处人群中的杨珺松和李长川见到常悦之,二人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杨珺松:高兴,有缘分!李长川:骗子,终于找到你了!而他们二人,看见洛齐飞和夏云书的脸,就知道是谁了。他们倒是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三人唱戏。在常悦之说话之际,公孙明晚就注意到她。身影娇小,头挽双鬟髻,面容……娇俏可爱,算不上什么令人觉得惊心动魄的美。可是加上那灵动的表情,倒让她显得美了几分。但她说,那个少年郎是官职。公孙明晚对上少年郎探究的目光,细细打量了一番少年郎,见他脚下穿的正是官靴,此靴款式与材质,非七品以下。想来官职是在自己之上。听完常悦之的话,洛齐飞佯装恍然大悟,伸出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茧和脚上的靴子,笑道:“这位小娘子,你有好细致的观察力。”
此时谢县丞也跟着走了过来,疑惑的脸迎上公孙明晚的视线,双眉微蹙,“大人?”
宋参军脸上大变,见公孙明晚和谢县丞默不作声,心底已猜想到此人身份应当不假,因此上前呵斥道:“放肆!”
他指着常悦之,“哪儿来的刁民!竟敢在县衙工作之时这么放肆!还敢和大人这么说话!”
“无妨。”
洛齐飞面露微笑,仿佛宰相肚子能乘船。他借此机会想向南河县的乡亲告知自己的身份,于是双手抱拳,对着围观在一旁的百姓众人行了礼,“各位南河县的乡亲们,本官洛齐飞,奉当今圣上之命,前来岭南进行抽查审核刑狱之事,并负责复审所辖州、府、军的刑狱公事、核准死刑等……”说着,他回首看了眼宋参军,继续微笑道:“当然也有权对所行之路的其他官员和下属的州、县官员实施监察。今日恰好途经此地,却没想到遇到此等恶劣命案,我定会协助公孙县令,查明事情真相,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案件无大小,人命关天,诸位皆是住在附近的邻居,不知可否提供些许信息线索,方便我们尽快找出凶手。各位父老乡亲若是有何冤情,亦可到县衙内寻我,某定然义不容辞为其寻出真相,还其清白!”
熟料,他话音刚落,还不等有人回答。人群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顽童笑了笑,声音极大,异常明显,他道:“这位大人说得可真好!”
说完,他鼓起了掌,不明不白的群众呆愣地跟着鼓掌,一声声喝道好。公孙明晚听过上都洛家,是个大世家。而这人说自己叫洛齐飞,那应当是洛太傅之孙,大理寺少卿。真是年少有为。“见过洛大人。”
公孙明晚恭恭敬敬地行礼。谢县丞和宋参军见状,依葫芦画瓢地跟着行礼。洛齐飞虚虚抬起公孙明晚的双手,“早已听闻公孙大人的事迹,这大唐有像公孙大人这般的青年人,实在是我们大唐百姓的荣誉啊。”
怎么说呢?一个脸长得比自己稚嫩,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的少年郎,说自己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人,感觉很是奇怪。公孙明晚笑了笑,“洛大人过奖了,过奖了。”
跟在一旁低头的宋参军此刻才回味过来,方才洛齐飞为何朝他看了一眼,嘴里还说着‘当然也有权对所行之路的其他官员和下属的州、县官员实施监察’,怕不是暗指自己吧?愈想愈害怕,宋参军吓得浑身哆嗦,险些站不住脚。洛齐飞侧首,远远地看了一眼尸体,又看了下还在悲伤但已经被役差堵在离尸体约有五步远的地方,又笑了,“适才公孙大人带来的仵作,似乎没有验出什么比较重要的信息。”
被点名的仵作单老猛地抬头,茫然四顾,发现没人接话,自己也跟着不出声。“那不如让我来试试?”
常悦之跨步上前,抵在了横刀阻拦的役差刀跟前,“我自小有个能力,那便是尸体会与我说话,告诉我它遇害之时是什么状态。”
这话音一落,人群中蹦出一声嗤笑。常悦之循声看去……好家伙!竟然是李长川和杨珺松!真的是逆天的缘分啊!她敛了敛错愕的神情,看向洛齐飞等人。洛齐飞眼睛看向李长川,脸色晦涩不明。公孙明晚面上略显不悦,觉得这小女娘搞不清楚状况,这人都死了,怎么可能会说话,还会告诉她遇害的过程!若死人真的会说话,还调查什么?不如天天和死人说话得了!正待他即将发作时,刚刚负责验尸的单老正巧提着箱子出来。单老看到了是一个身形瘦小看着还未到及笄年岁的少女,脸上虽没有表现什么,但心底已经划过一丝怀疑与不屑,方才她断定少年郎是官职的话,他也刚好听进去了耳朵里。只是巧合罢了。他适才被宋参军怼了一通,埋怨自己的验尸手段不佳,在这巡察大人面前丢了颜面,那现在正好,有人毛遂自荐。既然不谙世事的小女娘如此猖狂,倒不如让她进去试试,也正好让大家知道,这验尸一事,虽被人嫌弃晦气,但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思及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