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讲述了王太平如何去了王太宁的家中,她又是如何见到王太平,如何发生争执之事。公孙明晚迟疑地往李长川看去,回想起李长川与自己说的话,倒是明白他的用意,腰板微微挺直,“柳氏你身子羸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推倒身强体壮的王太平?”
听闻此言,柳莲身子发硬,仰着面红着眼直道:“大人,真是我,真是我。”
“王太平之子王永记何在?王太平之弟王太宁何在?传他们上堂!”
公孙明晚没有理会柳莲的苦苦之声,吩咐堂下的小吏前去将人带上。不多会,王永记和王太宁二人与柳莲一并跪在堂下。醒木拍桌,惊扰众人心神。公孙明晚清澈双眼看向王永记,王永记磕头不起,看不清楚其神情,但脊梁明显紧绷,全身还有在微微颤抖。“王永记,你可认罪!?”
黄口少年满眼迷惑,抬头悄悄看着高高在上的公孙明晚,“我,我……我。”
周围皆是衙役,堂上又坐着几个衣冠鲜亮的男子,全员面目严肃,王永记没有见过这等世面,忽地一下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我认罪,我认罪!是我杀了我阿父……”门外观看的百姓一阵唏嘘,纷纷讨论起来。常悦之挽着夏云书的手,下意识地发力,目不转睛地盯着县衙正堂。“你说!你是如何杀父?又因何原因?”
王永记哭哭啼啼地说:“回,回大人。前日夜里,我阿父前去叔父家中饮酒,天色已黑,雷电交加,我阿母担忧阿父归来被雨淋,与我一同前去送伞。途中见到了我阿父,阿父破口大骂,我气不过,与他发生争执,误将他推倒落入土坑。”
“可你阿母柳氏说,王太平是她杀的。”
公孙明晚双眸一沉,在王永记和柳莲以及王太宁身上来回。柳莲闻声,忙跪着上前两步,顾不上脸上纵横的泪水,“大人,我儿一时情急,说了谎,人是我杀的!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推得动一个成人男子?”
公孙明晚微扯唇角,“他说了,王太平曾去王永宁家中饮酒。”
紧接着,公孙明晚问道:“王太宁,你坦白说,王太平死之前是怎么找到你的,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回禀大人,我,那日我约了三两好友,前去家中饮酒。约莫戌时,我们正喝酒呢,我阿兄忽然闯入我家,冲着我叫骂了几句,我欲与其争吵,但被好友劝下。我阿兄,他见我没有什么反应,自行离去了。”
王太宁一脸慌张,说话略有结巴。李长川摇着手中的扇子,目光落在门外人群中那娇小的身影之上,逐渐疏离,但又带着一丝暗自较劲的味道。常悦之好似感受到了什么,杏眸水光亮泽,与李长川的视线相交,装模作样地笑了笑。“一派胡言!”
公孙明晚叱喝,吓得王太宁慌张失措,“大,大人,我说得有何不妥?”
“为何隐瞒王太平饮了你们酒桌上的酒一事?”
“他是喝了我们那酒,但我们也喝,没什么事情,我以为——”王太宁越说越小声,被公孙明晚打断了。“若你当真以为此酒没问题,为何与好友共饮时热酒?”
一声质问,顶得他无从回话。良久,他才喃喃一句:“我不知道……卖酒之人与我说,此酒务必热饮,不可直接饮。”
在公孙明晚的示意下,一个小吏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个酒坛子,其身后还跟着两个奋力抬着死猪的人。这猪死状惨烈,吓得众人顿觉残忍。“这猪,是本大人今日前去农户家中买的一头活猪,吃进这酒,半个时辰后惨死。”
公孙明晚的手指着那坛酒,“王太宁,你还不认罪?”
王太宁脑海里一闪而过牢狱里关押的人哀声连连、阴风阵阵的牢房,他感觉自己被分开八块顶梁骨,倾下半桶冰雪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大人啊!冤枉啊!我当真不知道我阿兄为何突然来我家,我与好友约酒,亦是一时来兴趣的!”
“事情当真如你所说?”
“当真,当真,”王太宁见公孙明晚没有咄咄逼人,心稍稍放下肚子,“大人可以请我那几个好友来作证。”
公孙明晚思忖片刻,回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李长川和洛齐飞以及杨珺松,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问道:“三位大人,可还有什么疑虑之处?”
李长川从一侧桌面上拿起一份验尸单,仔细看了一眼,“公孙大人,依众人口供,仵作验看,死者属于一场饮酒意外而亡。可本官有一个疑问,这王太宁当真不知酒中有毒?”
“我认同李大人的观点。”
洛齐飞说道。“我亦是。”
杨珺松附和道。公孙明晚面对李长川的疑问,似乎早有准备,目光落在谢县丞身上。谢县丞接到了信号,扬声对堂下的小吏说道:“传卖酒人!”
门外的常悦之闻声,一双杏眸带着些许了然,似乎读懂了李长川方才与她视线相交时的意味。原来他早就想到了,在自己验作出王太平死于酒中毒时,他就命人布置好一切,等待最终审判。卖酒人进堂,一五一十地告知众人,在他那处买乌喙酒之人,他都会一一告知其酒的饮法,若不根据饮法去喝此酒,会命丧黄泉。但由于好友作证,那日饮酒本是临时起意,王太宁没有故意杀人的直接证据,根据《唐徽律疏》判决,不得将此人以死谢罪。公孙明晚看了下堂下的王太宁,沉声道:“王太宁,你明知酒中有毒,见王太平饮之,未及时阻止并让其就医,袖手旁观他人性命,其行为恶劣,影响巨大!根据《唐徽律疏》,杖责十大板,关押县衙牢房,获三年牢狱之刑,赠三百两白银至王太平家中,以慰亲眷失去至亲之痛!可有异议?”
王太宁虾腰垂目,目光凄凄看着低头不敢乱动的柳莲,“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