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出清脆又沉闷的响声,一下又一下,听得牛大浑身起鸡皮疙瘩。常悦之验尸,验出了较早的死亡时间……“那就从五月十三开始说起吧。”
话音一落,牛大身子明显一震,脸上却无惊慌失措,“十三日啊,那日是我进城前一天,小婉给我准备好衣物,我们早早就歇息下来了。次日我就到了城东码头刘家的铺头上帮忙卸货,忙了两日。十五那晚我趁宵禁之前,赶到了城南西苏家,那苏家要新建房子,我一直在帮忙,方才我就是从城南西赶回来的。”
“从城南西回到你家,要多长时间?”
洛齐飞问道。“回,回大人的话,要一刻钟多一些。”
牛大看了眼洛齐飞,想了下继续说道:“城南西苏家不能住,我都是回家歇息的。”
“哦?白婉是什么时候发产前疯走失了?”
公孙明晚问道。“这……那日我在出工,我阿母说小婉是十六日下午私自跑掉了,阿母喊周边邻居帮忙找了,没有找到她。夜幕降临时,阿母给帮忙找人的几家送了些鸡蛋,这些邻居们都知道。”
牛大急忙回话,滴水不漏。洛齐飞暗想:过于精细。公孙明晚暗道:伪装完美。两人对视一番,识别出彼此对这牛大的怀疑。“你的意思是,白婉在十六日那天被害?”
洛齐飞接着问道。牛大神情恨恨,“对!”
夏云书看不下去牛大这幅神情伪装,如罗刹一般黑着脸,说道:“你话里话外都在抹黑白婉,处处彰显自己多么重视白婉,爱护白婉。可是你好赌成性,整日泡在赌坊中,乐不思蜀,为何十四日至今日都在上工?”
“缺,缺钱当然要上工啊。”
牛大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他不怕这小女娘问的话,丝毫不怕露出破绽。“好,你说白婉很爱吃马蹄糕,为何那日你去买马蹄糕,却不知价格?”
夏云书接着发难,气得瞪大双眼,满腔都是愤怒。“这马蹄糕价高,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时常去买,不知价钱很是正常。”
夏云书生气地叉腰,扭头看向洛齐飞,心里的委屈隐藏不住,双眼灵动尽是表达:快审讯他,他太会伪装了!洛齐飞眨了眼点点头以示安慰。站在门外的常悦之本是背对他们,突然转过身,对洛齐飞和公孙明晚做了个手势,指向了一旁的屋子。公孙明晚读懂常悦之的意思,起身说道:“牛大对白婉情深义重,对白婉的遭遇,我们很是同情。牛大啊,带我们去看看这白婉生活过的地方,说不定我们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看看是不是平日里有歹人预谋已久。”
等牛大反应过来,众人早已来到屋檐下,往别处走走看看。牛大明白,这公孙大人做事还是讲些情面,不会带着官兵冲入百姓家中一同胡来。但当官的要求,断然不能拒绝。他只好跟在众人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四处瞎逛。几人好似没有发现什么一般,潦草走过,漫不经心。最后公孙明晚对着牛大母子二人说了些客气话,便离去了。夏云书和一群小吏正一头雾水,不知三人葫芦里卖什么药,竟这般随意地离去。三人走到方才邻居家门前,敲了敲门,邻居探出一个脑袋,笑道:“几位大人有何贵干呀?”
“问你些事情。”
公孙明晚说道。邻居打开门,“是牛大家的事情吗?你们问。”
“这牛大平日里为人怎样?”
“挺不好的,暴躁易怒,爱赌,没成亲前总是坑蒙拐骗。”
邻居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若不是小婉被那巧嘴媒人给骗了,也不会嫁到这家里来。这牛大啊,在我们牛梗村,没一个人能看上,故而那巧嘴媒人为了钱跑去隔壁村骗人去了。”
众人若有所思。“适才在牛大家里,我不好说,现在我和你们说哦,这牛大他阿母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邻居瞥了眼牛大家紧闭的大门,继续说道:“小婉刚嫁过来,就给人家下马威,处处为难人家,还不愿意牛大与她亲近,三番两次挑拨离间。我们家里啊,以前常常听到那老妇人去骂小婉,说出的话哦,有多难听就多难听。”
夏云书没有斟酌,直接道出:“方才我们在牛大家中,牛大可不是这么说的。”
邻居胖嘟嘟的肉手一摆,“别听他瞎说,哪有不护着娘的儿。再说了,一个赌鬼,能信他几句话呢。”
“牛大说,小婉是十六日跑掉的,你们一起去找她,找不到,有这回事吗?”
公孙明晚继续问道。“这事是有的。”
邻居回头指了屋内,“他们家还给我们送了三个鸡蛋呢,说替他们找小婉辛苦了。小婉也真是,那日牛大阿母忘了锁门,她竟跑了出去。”
“锁门?”
洛齐飞听出不对劲。“啊,对啊。平日里牛大他阿母都会锁门的,说怕小婉发产前疯,扰到邻居可不好。”
公孙明晚问道:“那十四日至今日,牛大都去城里做散工吗?”
“牛大出门的时候我看到过,是他阿母送出门的,说是去上工。那日我还问了小婉呢,他说小婉昨夜累着了,今日起得晚些没让她送。新婚小两口嘛,说那番话我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谁料这小婉说没就没了。”
听完邻居的话,公孙明晚与邻居闲聊了两句,便带着众人一道返回县衙。马车之内,夏云书眉头紧锁,靠在常悦之肩膀之上,轻声问道:“你们方才查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吗?难道凶手不是牛大?”
“已经找出来了。”
常悦之伸出手,捏了捏她的粉颊。和想象中一样软乎乎的,不知道用了什么胭脂护理。夏云书睁大双眼,坐直身子,“啊?这就找出来了吗?”
常悦之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说凶手是牛大吗?”
“牛大真的是凶手啊!”
夏云书被常悦之搞糊涂了,这人都稀里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