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日和白婉发生了争执,错手将她推倒在地,她便昏迷不醒,我探息发现她没有了呼吸。我害怕,我害怕……然后将她放到侧房的棺材里。”
牛大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却不知在他与其母话里,公孙明晚和洛齐飞早已分析出异常。洛齐飞半阖的双眸睁开,目光落在跪地的牛大身上,冷眸一沉,宛若凛冬寒霜,心底说了句:真是该死之人。公孙明晚醒木一拍,“还在说谎!”
牛大抬头,“不,不,我没有,大人,我……”“来人啊!将他拉下去,继续打!”
公孙明晚将要再次法令。牛大顿感臀部疼痛难忍,趴在地上哀声道:“大人啊!我所说属实!”
“属实?”
公孙明晚的神态,透着一股子自然的审视,又或是了然,瞧这个苦苦挣扎不愿意承认的牛大,像是在看一只令人讨厌的说谎精,既觉得他是奸诈凶恶之徒,又觉得他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对,属实!”
牛大以为县令大人相信了自己的话,连连应声。“那好……”公孙明晚继续说着,百姓还在目睹这人如何纠缠不清。站在人群外的常悦之却转身离去,垂着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微嘲,面对柳莲和白婉的案件,觉得有女子成婚很是悲哀。这些女娘成婚,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之又少能见到外男且自由谈婚论嫁。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倘若真的有黄泉,柳莲和白婉还是不要再遇到这两个人渣好了。常悦之走回公孙府,敲门踏入李长川的屋内,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药的侍女。侍女跟着她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了那铺着绫罗锦绣的雕花大床,床上有一个谪仙般的男子,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这男子,正着玉色锦袍半躺在床上,他身形修长,眉峰微凛,压着一双漂亮的瑞凤眼,鼻梁挺直,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俊俏郎君。这送药的侍女也不例外,她觉得李长川比自家大人好看太多了。余光瞧见常悦之走来,李长川轻轻咳嗽着,试图起身,那只受伤的手压在床上,他倒吸一口气,轻“嘶”起来。吓得常悦之连忙将他按下去,道:“世子身子还未好利索,应听国师的,不要乱动,快快躺好。”
说罢,招手侍女走过来,端起侍女手中的药,递给了李长川,“世子,该喝药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李长川把碗接了过来,回了句“也就那样”后,一口气把药给闷了下去。侍女把空碗接了过去,常悦之正想福身行礼离去,却被李长川叫住了。“你与我说说,白婉那个案件?”
常悦之杏眸闪烁,看着李长川,脸上尽是疑惑。“朝中七品官员一个月俸禄才二两银子,你现在是协助我办案的仵作,每月给你三两银钱,定然要时刻考核你是否具备这个能力。”
李长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朝中官员俸禄不止有俸钱,还有俸料、职田、仆役等。我只有裸银三两,还要随叫随到,还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这么相比,我是苦得多一些的。”
常悦之思考一番后道出。顿时,李长川语塞。“不过你想知道白婉案件如何,我与你说便是了。”
常悦之话锋一变,杏眸微弯,好似方才的对话是故意揶揄。李长川轻轻摩挲着盖在身上的薄被,抿紧的嘴角微微上扬,转瞬间消失殆尽,好似不存在般,双眸内透着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意。“那你说吧。”
常悦之将案件原委复原给李长川,“五月十三日,牛大在家中不知何因与白婉发生了争执,白婉跑出房间,在他们房间的屋檐下被牛大用务农道具击打白婉的后脑勺,白婉倒地,流下一滩血迹,那个务农道具沾了些许血液。激情杀人后的牛大很快冷静下来,将白婉的尸体放到了其母提前给自己准备好的棺材内,为了让白婉的尸体保存时间更久,给他创造不在家的证明,他用石灰粉覆盖在白婉的身上,保持尸体的干燥,减缓尸体腐败的时间,影响仵作对尸体真正死亡时间的判断。其母在白婉嫁入牛家后开始装失聪,为的就是隐瞒牛大对白婉施暴的事实。根据乡亲们说的话,我们得知牛母平日里对白婉也不好,把她当牛做马,还不愿意,整日打骂白婉。在白婉被牛大打死的那个晚上,牛母是知情的。因为放置白婉尸体的那个棺材是架起来,单凭牛大的身高,难以将白婉放到棺材中而不留下痕迹。牛母知道牛大杀人,还替他隐瞒。五月十四日,牛大早早起床前去县城内做散工,制作自己不在家的证明。牛母则留在家中,紧闭家中大门,出门在外就对旁人说白婉犯病了,旁人不会有疑虑。等到了五月十六午后,牛母对邻居说白婉犯病走丢了,开始让大家帮忙。大家肯定找不到白婉,但是给牛大再次做了个证明。”
常悦之说着,想到了在堂上死死不肯认罪的牛大,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石灰粉。”
李长川笑了一声,“他是有些小聪明在脑子里的。”
“心智早已歪的人,聪明又有何用?还不是害人害己。”
常悦之还在替白婉不值,好好的生命说没就没。生与死,不能被你我左右,随意夺取他人性命之人,乃为恶徒。“剩下的事情你要去问公孙大人,现下牛大和牛母还在公堂之上受审呢。”
常悦之端坐在离床榻较远的椅子上。李长川淡笑,“按照大唐的《唐徽律疏》判决,牛大应当是要在三法司复审上递无误后,受绞刑之死。”
常悦之倚在桌子旁,素手撑着脑袋,衣袖滑落,露出那块玉镯,半截皓腕犹如白瓷,不时看看雕花床上的雕花,又幽幽地盯几眼李长川的身影。李长川自然能感受到她的视线,有些狐疑,她今日为何这般反常。“你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