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猜想便是私生子上门来了。怨不得苏芙蓉会有这样子的想法,虽说刘明炳在外名声甚佳,但摆脱不了对美人喜好这点恶臭,年轻时招惹了不少莺莺燕燕,都是苏芙蓉出面解决。既然是解决,那定会有遗漏,她从来不相信刘明炳会改过自新,能洁身自好。她早已磨灭了爱,守着自己三个孩子便好,刘明炳只要不危害到自己孩子,那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闻言,苏芙蓉松了一口气,“我总觉得,常知凡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老嬷嬷上前一步,给苏芙蓉斟茶,脸上的笑容依旧,道:“老奴也是这般觉得,隐隐约约,好似有段时间常常听到过。”
茶递到苏芙蓉跟前,苏芙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老嬷嬷接着说道:“我瞧着厅堂那个女娘是个好的,与娘子年纪相仿,娘子不是刚好缺个伴嘛?”
苏芙蓉闻言,眼眸定定望着老嬷嬷,“妈妈是说……”欲言又止,两人神情晦暗不明,但彼此能读懂这深意。“对,”老嬷嬷点头,“她又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府邸的那些婢女又不敢靠近娘子,娘子又缺同龄人疏导心理。倘若那个女娘是个好的,为何不留在府邸,多住上几日?”
想到自己女儿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整日郁郁寡欢,偶尔暴躁难安,苏芙蓉心底是心疼的,但又无计可施。周围的人听说自家女儿得怪病,无人敢上门,许是害怕,自己会命丧刘府吧。“那你快去帮我瞧瞧,大人到何处了。”
苏芙蓉默认了老嬷嬷的做法,催促道。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从当头顶太阳逐渐西跑,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声低语,紧接着有人进了厅堂。打头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好几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他穿着一身官服,看见常悦之,微怔片刻。“你……你是悦之?”
男人回过神,双眼含泪,好似多年不见极其亲近的亲人般。常悦之立刻明白,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刘明炳。她早已不记得刘明炳长什么样子,隐约间,感觉这个轮廓是对的。被刘明炳的情绪带动,常悦之红着眼,微微点头,眼角隐藏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刘明炳注意到她的情绪,想上前安慰,又碍于身份,只是道:“孩子,苦了你了。”
他说话声哽咽,“转眼,我与常兄竟阴阳两隔。总觉得当时饮酒对唱的时光没有远离,之前还一直写信,说要寻个机会再见上一面……”听到这里,常悦之缓缓开口:“刘叔叔,你莫要伤心,依照我阿父的性子,定然不想我们悲伤过度。”
“诶,诶,”刘明炳擦了擦脸上的泪,“孩子,你吃了吗?刘叔叔方才有事缠身,现在才回来,你肯定饿了吧?”
说完,他转身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告诉夫人,布菜。”
下人领命离去。“刘叔叔听闻,常二弟家中之事。你不必担忧,好不容易来到广府,不如多住上几日。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你们可以一起玩。”
刘明炳边示意常悦之坐下,边说道。常悦之只是乖巧地点头。“对了,你表兄奉旨南下巡察,你可知此事?可是要随洛大人一同回京城?”
刘明炳紧接着问道。刘明炳会这么说,那就是见过自己表兄,只是一时间摸不准两人是否见过。“我本与他一同来广府的,路上不慎走失,故而只身一人来到刘叔叔这儿。”
常悦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浑身拘谨道。这个事情没有必要隐瞒,倒不如直接说。“刘叔叔,我来找你,其实,”常悦之又红着双眼,“其实是想来了解一下我父亲的事情。”
“我知道。”
刘明炳道,“你先随刘叔叔去吃饭,赶路这么长时间,身心定然疲惫,好好歇息,明日我与你说。”
大约是看出常悦之眼底的青黑,刘明炳估算过从曲江赶来广府所需时间。饭桌上,常悦之没有见到刘明炳口中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儿。身旁还有数十个侍女在旁等候着,一阵轻微声响,门口走来人,方才站在桌旁的那数十位侍女走到门口,一人端着一盆菜,从门外走进来。常悦之注意到每一个菜碟子上的东西都没有重复,琳琅满目,放眼望去,皆是佳肴。饭后,侍女将她带到一间客房,里面已备好洗浴水和新衣服。常悦之不习惯有人伺候,遣散侍女后,自己去洗漱。温暖的水笼罩她的身躯,神经放松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抬眸间望向那微晃的烛光。洗漱完,她穿上侍女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在外等待的侍女瞧见常悦之身上的衣裳,笑道:“夫人眼神果然厉害,一眼就能瞧出常小娘子身穿的尺寸。”
常悦之有些微惊,“这是苏夫人给我准备的?”
“可不是嘛,”侍女从橱柜里拿出一块方巾,为常悦之绞发,“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细心呐。再加上,她娘家是做布匹生意的,自小帮衬着家里,女工更是了得。”
常悦之看着铜镜里一脸自豪的侍女,心想苏芙蓉是个平易近人之人。方才在饭桌上,她没有什么拘谨,多亏苏芙蓉的擅言。侍女给常悦之绞发,换了两条方巾才弄好,“天色不早啦,常小娘子夜里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情唤奴婢就好,奴婢就在隔壁的耳房中。”
交代清楚后,侍女给烛台边上的香炉点上一抹香,常悦之嗅到味道,发现并非寻常的熏香,心中对这个香喜欢上,面上不显。侍女点燃香后,看了眼常悦之,朝着常悦之笑了笑,常悦之回之微笑。紧接着,侍女将房内的烛灯弄灭,只给常悦之留下临床一盏烛灯。常悦之躺在床上,总感觉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