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的那叫脸皮厚,给几个银钱能被打发的有,胡搅难缠送官府的也有,挤进脑汁想进入刘府的更是不少。掌心传来少女发凉的触感,苏芙蓉胸有成竹,却不想被刘令菡挣脱开了,手指间滑过少女的手指,她仿佛看到不受控制的纸鸢。苏芙蓉脸色一变,嘴角沉下几分,“你这是何意?”
刘令菡本想挺直自己的脊梁骨与苏芙蓉叫板,但常年不被喜爱,过得小心翼翼的她,幻想了一连串的结果,最终跪在微湿的石板上,声音悲切:“母亲,黄姨娘是你带入府内的,她生平从未给你惹过不快,处处顺从你。如今她死于非命,还请母亲还她一个公道,哪怕母亲让我嫁给那些不入流的纨绔也可以,哪怕让我做牛做马也可以!”
声音哽咽真诚,让苏芙蓉心中动摇了几下。她不是个冷酷无情之人,与黄姨娘还有刘令菡相处多年,多多少少有些感情。“母亲,求你了,”刘令菡跪着上前几步,到苏芙蓉身边,紧紧抱着苏芙蓉的腿,小脸满是泪水,双眼通红地望着苏芙蓉,“我日后天天为母亲抄经书,为母亲求福,长命百岁子孙后代昌盛。”
“你先起来,这地上湿答答的,女娘跪着容易伤膝盖。”
苏芙蓉拉起刘令菡,“黄姨娘的事,不是我不帮你。你的父亲便是这广府当官的,案件他见得多了,他既然认定是自缢,那你再去找何人翻案,不也没有效果吗?有谁的官,能大得过广府知府,你说是吧?”
“可是——”刘令菡眼角挂着泪水,刚要说话,便被苏芙蓉打断了,“难不成母亲会骗你不成?常娘子说黄姨娘非自缢,她有何证据?可找得到真凶?常娘子与你年岁相仿,她怎可能懂得案情的弯弯道道呢。”
刘令菡顿时觉得委屈,“桦儿阿姊她闺中好友死去,大家人人都说是阿姊杀的人,最后阿父都能找到勾结府邸侍女的凶手,为何,姨娘的假自缢不能找到真凶?”
“刘令菡!”
苏芙蓉脸色发沉,直勾勾地盯着满脸不置信的刘令菡,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此事不能在府邸中说起,也不能当着你阿姊的面去说!她那梦魇之症还未好,你说了这事,让爱嚼舌根的那些侍女有东西可说!难不成,你想害了桦儿的命?”
先前刘令桦好友死在刘府的事,不止在刘府传遍,更是传遍整个广府。刘明炳查出真凶乃是与外人勾结的侍女,将侍女立即拉去斩首,给那好友家中一个答复。可是府邸仍有人说,这真凶不是那个侍女。这话没有传出刘府呢,苏芙蓉便将议论过此事的人都处理了。很长一段时间,未听说过谁在议论此事,但苏芙蓉知道,府邸里还是会有人暗地里讨论那件事情。墙打八尺,也要透风。被苏芙蓉训斥的刘令菡止住了泪水,木讷地低下头认错。才走没多久的常悦之,被一个侍女喊住,原来是刘明炳在府衙里派人来接她去府衙,说是请她去验看。常悦之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侍女走出府外,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驶向府衙,停在府衙门前,驾车的车夫喊了一声,常悦之掀开车帘,自车内出来,稳步踩在车凳上,一步步下车。她神情清淡,抬眸间,她见到了洛齐飞、夏云书和李长川。还有刘明炳以及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那人穿着官服,应当是这广府的官员。再次见到安然无恙的常悦之,夏云书一个激动,上前抱住了常悦之,“呜呜呜担心死我了。”
洛齐飞不给夏云书时间,一把将夏云书拉开,低头对常悦之说道:“是我让刘大人请你过来的,你来验看一下飞仙楼男倌儿的死因。”
刘明炳笑呵呵地上前,“诶,对。若不是洛大人说,叔叔我差点忘了,你自小随常兄验作,得到常兄真传。”
跟在他身旁的余推官脸色有些不好,迟疑地打量常悦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也是个还未及笄的女娃娃,怎么可能担得了此重任?“这恐怕不妥吧?”
余推官扬着年轻的面庞,出声阻止。刘明炳顿时心塞,觉得这人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常悦之嘴角轻轻牵了下,“这位是?”
“是我广府余推官。”
刘明炳抢先一步说话,堵住了余推官的嘴。他害怕余推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惹恼了旁边那位护短的洛大人。当然,适才见常悦之未给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行礼,而两人双眸交错,带着若隐若现熟人才会有的意味,也猜不准两人是何种关系。总之,对这几人客气点,不会有错。“余推官。”
常悦之福身,给他行礼,没有计较方才他说的话。“阿兄。”
常悦之转身,与洛齐飞四目相对,洛齐飞瞬间明白常悦之要做什么,他垂下眼帘,“已经放在殓房了。”
常悦之点头,随着洛齐飞众人身后踏上台阶。李长川站在高处,看着常悦之一步步靠近自己,轻轻将她拽到身旁,眼底神色淡然,常悦之满脸疑惑地望着李长川,却等不来李长川说话,而他,只留给常悦之一个背影。真是奇怪。常悦之翻了一个白眼,迈着小步伐快速跟上大部队。殓房外堂内,没有他人。“没有其他人验看过吗?”
常悦之踏入殓房外堂,心中有些疑惑。“有人瞧过,只是洛大人不愿意相信那仵作的验看。先前府衙另一个仵作回老家,没人来验看,故而洛大人派人前去刘府找你来了。”
刘明炳解释道。常悦之站在外堂,注意到放在桌案上的木头匣子和布袋子,一眼便看出来那是自己的东西,边往那处走去,边说道:“我验作无需那么多人在此处,留下一人帮我便可。”
夏云书陪常悦之验过一次,正想举手上前表明自己可以陪同时,常悦之却又继续道:“李大人颇懂验作之术,他留下来与我一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