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刘令桦冲着伺候的侍女吩咐道:“将那馥郁饮端上来吧。”
不过片刻,侍女端上两碗清凉的饮品,常悦之看到白净的碗内是粉色汤汁,还有几颗饱满的荔枝肉与一颗已经煮的褪色的杨梅,看这色泽很精致。在刘令桦期待的眼神下,常悦之饮下一口,酸甜可口的味道瞬间占领了口腔,还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苦涩,冰冰凉凉的感觉一下子冲散了夏日炎热。“呜!不错!”
常悦之接着又喝了一口。看到常悦之喜欢喝,刘令桦心满意足。她又留下常悦之陪她吃饭,饭后,常悦之正想要回房,刘令桦叫住了她。“你能陪陪我吗?”
常悦之回首,面上的惊讶被刘令桦瞧得清清楚楚。她红着脸,环视周围,确认没有人后,才支支吾吾道:“她们都说,我夜里发病多,我……我很害怕,可是我不敢和阿父阿母说,怕她担忧,我也不敢让奴婢们近身伺候,生怕伤着她们。可,我总是觉得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话音刚落,常悦之有些发怔,事情不是这样的?“有一次,我发现伺候我的侍女们都神经兮兮地,缩在一个角落中尖叫,看见我走过去,嘴里还喊着不要过来呀。我很害怕,她们更害怕。有时候我在想,会不会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她们的问题。可是,一人有疯病就算了,怎么可能我院子里五六个侍女都有疯病呢?除非这疯病会传染。我有想过调查清楚此事,每次我犯病陷入昏迷,她们都说我又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
刘令桦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神谨慎,时刻盯着常悦之的眼睛,生怕她露出一丝厌恶。庆幸,常悦之从头到尾都没有情绪变化。“那我留下来陪你,看看到底是侍女们病了,还是你病了。”
常悦之将准备离去的腿收了回来。正当刘令桦要开心时,她眼里又看到了泛起一层层水波的湖面,那种被淹没的窒息感席卷而来,临死前绝望挣扎的一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清晰无比,她站在原地,手足僵硬,几乎不能动弹。忽然,刘令桦眼皮一翻,整个人软软地倒地,被眼疾手快的常悦之抱住。“快来人呐!”
常悦之喊道。她的手难以支撑力量,缓缓将刘令桦放在地上,侍女们从门外进来,看到自家主子正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泛着冷汗。她们熟稔地将刘令桦放到床上,准备给刘令桦点燃两盏灯后集体离去。“常娘子,你快随我们一起走吧。”
其中一个侍女见常悦之还坐在床榻边上,着急道,“再不走,大娘子就要发病了。”
“她每次昏倒之后,都会出现今日早晨的情况吗?”
常悦之问道。“是啊。”
那侍女有些按捺不住,见常悦之不动身,自己则福身离去。——下值时,送常悦之回刘府的马车还没到,刘明炳只好带着小厮走回刘府。刘府离州府衙门不远,步行两刻钟便能到。走在半道上,他迎面撞来了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那僧人手把佛珠险些摔倒,道了句歉意的话后才缓缓抬头。刘明炳皱起眉头,见其是僧人,倒是客气回了句话,正欲向前走,却听到僧人朗朗说道:“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冤阻。绝胭断骨下那土,昔日宠赠如声鼓。”
听闻此言,刘明炳顿住脚步,侧身回去打量这位僧人,发现其脸大面方圆始终带着淡笑,气质脱俗似不计较凡尘种种。他将僧人说的话,想要重新再念一遍仔细琢磨是什么意思,却想不起那短短四句话里有什么,依稀记得什么骨,什么土。想到府中今日早晨之事,于是,他恭恭敬敬地请教道:“敢问高僧,方才所言是何深意?”
那僧人笑了起来,道:“贫僧本是云游四方普度众生的小僧人,方才撞到施主,慧眼瞧见了些因果有感而发而已。这诗中的意思——”他笑而不语,刘明炳忙命人奉上银钱。僧人却摇头不接,接着道:“你我不过匆匆一遇,贫僧并非为钱,还请施主将此钱送到该送的地方去吧。”
他说着,盘了盘手中的佛珠,故作高深,说话更是说一截藏一截,刘明炳更是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又听到那僧人说道:“贫僧与你缘分不足,难以透露天机,其中缘由,还请自己去悟。”
刘明炳着急了,忙问道:“高僧,你可别这样。还请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将这缘深厚,你方可告知我,那诗中何意。”
“施主,此缘,天注定。”
僧人拒绝道。他朝着刘明炳微微低头,以示见礼离去,正当转身之时,身上的衣衫被刘明炳拽住,只见刘明炳面色着急,“还请高僧指教。”
僧人摇摇头,“施主,不可强求。”
但刘明炳仍不放手,僧人高深莫测道:“既然如此,那贫僧破例,再次将那诗说给你听。”
说罢,僧人又念了一遍方才的话,“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冤阻。绝胭断骨下那土,昔日宠赠如声鼓。”
此时仔细听到诗句的刘明炳大吃一惊,他素来是好面子的人,故而家中那点事情被他瞒得死死的,没有叫外人知道,况且事情是今日早晨才发生,傍晚便有僧人来,难不成这高僧真有慧眼?正当刘明炳将信将疑时,那僧人笑道:“贵府天上星宿有异,不出一月,府上必有祸事发生,言尽于此,施主且等着瞧便是。”
说完这话,那僧人不再多言,只是哈哈一笑,给刘明炳留下一个淡然的背影,行动间自如从容,如同方才撞见一般,回想起方才他嘴里的那首诗,刘明炳心中不禁起了几分忌惮。如果是祸事,会不会是朝堂之上的事情?上都来的洛齐飞,不过才来广府知府两日。由于洛齐飞是低调而来,也没几个人知道此事。怀着种种猜测,刘明炳走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