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马就在这盛阳下对峙，进行谈判。站在原处的夏云书听不清楚几人在说什么，她找到士兵身上的弓箭，悄然走到一旁山坡上，时刻关注着李长川的动作和刘明炳的动作。她躲在草丛之中，忍着蚊虫的骚扰，架着利箭对准刘明炳的手，只要她射中刘明炳的手，他吃痛抓不住匕首，就有机会救出常悦之和活抓刘明炳。常悦之感受到匕首因刘明炳的手在颤抖而颤抖，她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但从先前在刘府发现刺青之人，她就开始怀疑刘明炳与常家的事情有关。锋利的匕首在她脖颈上来回，刺疼得双眼眼尾泛红，因害怕，常悦之嘴唇渐渐发白。李长川还在和刘明炳一来一回地说着话，为夏云书寻找机会。“刘大人，你为官数十年，兢兢业业积德累功，眼看就要右迁上都，为何做这等害国害民之事？”

李长川面容带着惋惜，“据我所知，你的夫人名下有好几个铺子，经营尚可，你不至于因缺钱而误入歧途。曾经我以为，你——”“你懂什么！”

刘明炳打断李长川的话，额前的汗水凝聚，划过脸颊，双目不再像先前看到那般憨厚，充满凶狠，整个人好似变了一样。他接着说道：“你个小儿，坐谈则理高，行之则事阙。与我一般贫寒出身之人，谁不在苦苦挣扎，身旁无伯乐，十年之功因驳爵高者一言而贬谪至瘴气逼人的岭南之地。一朝零落无人问，万古摧残君讵知，你以为……凭我一己之力，我能站在这个位置上，与生来便是勋贵之后的公子川你说话？”

说到这里，他仰天大笑，“强者令你同流合污，今者违命，死不足多，若其不从，为罪已重，家破人亡，乃为常事。”

‘令你合污，今者违命，死不足多，若其不从，为罪已重，家破人亡，乃为常事。’常悦之细细嚼着这句话，眼角落下一滴泪。这时，李长川看见刘明炳因为激动，匕首更深入两分，常悦之吃痛蹙眉，急得他忙说道：“你告诉我，是何人逼你，将功抵过。”

刘明炳听到‘将功抵过’四字，猛地抬眸恶狠狠地盯着李长川，笑得有些癫狂，思绪一下子转到了两日前。那时候他还自信满满，对上都那边的人抱着信任。就在计谋被破之时，眼看难以掩盖掺铅之事，他急得焦头烂额，书房内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全身穿着夜行服，脸上被黑布蒙住，只露出一双如蛇吐信子般阴狠的双眸。当此人出现时，刘明炳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果不其然，那人冷漠地站在他对面，说：“此事需要一个了结，方能断了他们追查之心，最合适做了结的人，是你。”

刘明炳持笔的手抖了抖，面上挤不出虚伪的笑意，正要反驳，被那人双眸发出的阴冷制止，“你若不做，这刘府几十口，别想活着看到明日的太阳。而你，哪怕逃到天涯海角，必会被追杀至死。”

“你回去告诉主子，我知道怎么做。”

刘明炳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眼前那片黑暗瞬息消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般，寻找不到任何踪迹。想了许多，想到天黑，黑暗笼罩在书房之中，没有给他一丝光明。“啊……”常悦之忍受不了脖颈上的疼痛，轻轻呼喊一声，吓得刘明炳回过神，紧抓匕首的手松了下，他望向李长川，强势道：“你给我准备三匹马和百两黄金，不然我将她杀了！”

三匹马，正好够他们六人骑。李长川应声道：“好，不过我们现在在山上，马儿还要让人送上来。”

刘明炳挟持常悦之一步步往后退，他跟前的那群人也跟着一步步后退，李长川试图跟上前，却被他一声呵斥，吓得不敢轻举妄动。刘明炳走着，脚下被碎石绊到，险些绊倒。一道尖啸刺破平静，硬生生将画面撕开，直勾勾插入刘明炳握着匕首的手。正当夏云书放箭时，李长川下令，飞步冲入人群，避开那几个小喽啰。手无寸铁的李长川坚定地冲到刘明炳跟前，趁刘明炳吃痛有所松懈时，将常悦之从他面前拉开，给其一拳。刘明炳吃下一拳，震得五脏六腑在发疼，口中传来一股腥甜。趁混乱之际，他未与李长川纠缠，而是跑入山洞之中。其他小喽啰见状，纷纷寻找机会跑入洞中。被李长川狠狠一拽的常悦之失去重心，跌跌跄跄往前跳几步，还是稳不住脚，眼看脸与大地就要来个亲密接触时，她腰间来了一股力量，将她拦住，紧接着是一阵失重感和眩晕感，定睛时发现自己已在李长川怀中。来不及想这是什么感觉，她便看到刘明炳等人往洞口走去，急得大喊道：“快去追，洞中有密道！”

声音沙哑细小，但被李长川听得一清二楚。“快去追！”

李长川一声令下，穿着士兵服的人一股脑地冲上去。夏云书这时已从山坡上跳下来，看到常悦之脖颈上明显的猩红，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慌张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快裹上。”

而常悦之还在被李长川抱着。常悦之不适地挣扎两下，望着洞口边上动静的李长川才低头，看见常悦之苍白的脸上泛着绯红，整个人浑身不自在，后知后觉地将人放下。夏云书用布条将常悦之的脖颈轻轻系上，手上的动作因害怕不停地颤抖。“我没事。”

常悦之说不出声来，但还是勉强挤出气音来安慰夏云书。站在李长川身旁的陆轩看了眼柔弱得快站不起来的常悦之，对李长川抱拳，“世子，这位娘子伤势严重，需要去就医，抓捕之事交给我吧。”

李长川侧首看了看常悦之，点点头。“陆将军，此处有个密道，至通向庄子大湖中央的楼阁中，那个湖内还养了鼍鳄，你们小心些。”

夏云书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