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之下,常悦之和李长川两人终于来到国子监,进行走访。国子监的学子纷纷探头出现想知道发生什么,他们只听说王老师死了,但不知道更多细节。如今来查案的两人,竟没有带士兵。想必是下雨,没让更多人随行。“诶!你们快看,这儿有个女娘!”
一学子惊讶地喊道。躲在他身后的人忙挤出头来围观,真看到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娘跟在安川世子身后,正好奇地回头看向他们,引得他们低声惊叫。谁料,这个女娘竟朝着他们笑了下。“她在笑!”
“笑得好可爱!”
“为何这女娘瞧着有些陌生?”
学子们讨论起来。经过走访,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国子监的人都说,赵岩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平日里不会计较什么,同僚有什么困难说帮就帮。王竞虽家境贫寒,但每回蹭同僚的车,都会被同僚带些家中做好的东西,有腌制的菜肉、有做好的干果,等等。常悦之站在屋檐下,望着屋檐流下的水滴,伸出手接过,有些冰冰凉凉的。她想趁机洗个手,却被李长川拽回了手。“你手上的药还在,淋雨会失去药性的。”
闻言,常悦之点点头,将手放下,“他们回家之时,车上放着两罐麻油,是每月发放的份额。阿帆说,他们在马车内还点灯看书。我在马车上,也发现麻油的痕迹。”
“你是想说,他们三人驾车离开国子监,恰逢狂风雷鸣,赵岩点灯,马车侧翻,麻油漏出,灯烧麻油,两人摔倒,王竞撞到石头,流血过多而亡?”
李长川主动往常悦之身边靠了靠,将她挡在身后。滴落在石板上再溅起的雨滴,跳到李长川的靴子上。常悦之默默退两步,那些溅起雨滴的痕迹,形成干湿分明的分水岭,她绣花鞋踩在干爽的木板上。“这个猜测,会不会有太多巧合?”
李长川转过身,正对着常悦之,低头问道。常悦之抬起头,有些费劲,“黑白无常要勾人魂魄,阻拦不住。”
李长川压低嗓音轻轻一笑,“凡鬼神事,渺茫荒惑无可准,明者所不道。与白骨死人打交道的你,还会信此鬼神之说?”
那声温柔的笑声落在常悦之的耳边,她有些错愕地望着李长川,发现此人并不像别人传的那般冷酷无情。“古楚云,将士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那为后人的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常悦之伶牙俐齿地反驳着。眼里看着常悦之狡黠的模样,李长川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触碰常悦之的脑袋,被常悦之避开,她不悦地瞪着李长川,“不能摸我头发!”
他的手尴尬在空中,快速给自己想来破解尴尬的说词,“我指的方向是国子监老师房间,想说,我们可以去看看,发现别的线索。”
见李长川面不改色地说着,好像没有任何心思碰自己的头发,常悦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撑着伞往王竞和赵岩的房间去,翻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看来,我们唯一突破口就是赵岩了。”
李长川边说边坐在椅子上。常悦之附和点头,“世子说得是。世子想如何判断赵岩的病情呢?”
话音一落,李长川的视线快速落在常悦之身上,唇角微勾说道:“你说过赵岩的脉弦变化的事。”
“嗯,我说过——”常悦之声音一顿,不可思议地望向李长川,“不会是要我,给他把脉吧?我是仵作,不是医师呐!我承认我会把脉,但我不是个精通医术之人……”李长川看着常悦之连连拒绝的模样,忍俊不禁,“你怕什么?”
常悦之一怔,对啊,她怕什么?——雨水浇灭夏日的余热。晶莹剔透的雨帘自天而降,洒落在高耸的朱红宫墙,好似披上一层薄纱,远看是水墨画,近听是雨声滴答成奏曲。常平乐沿着墙根快步走,头上是宫娥撑起的伞,百花蝴蝶刺绣的裙摆随着步子荡漾,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她拐过一处宫门,来到殿前,站在台阶上的袁归禄看见她,忙迎上去,夹着尖细的声音道:“奴拜见皇后娘娘。”
“袁内侍陛下可在?”
常平乐淡笑问道。袁归禄弯着腰,笑得和善,“在,不过殿下有要事。”
闻言,常平乐神色如常,眼底划过一丝寒光,缓缓道:“劳烦袁内侍前去通报一声。”
“哎呀……”袁归禄笑眯眯地望着常平乐,“今日雨势过大,不是奴不进殿禀报,乃是陛下下令,不得打扰。”
这个继皇后,与他渐走渐远,不再像初进宫那般处处听他的话,奉承他。既然觉得自己翅膀硬了,那自己给她啃个硬骨头,敲打敲打。袁归禄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陛下并未下过令,他之所以敢这么说,那是因为陛下倚重他。宦官当权,谁敢不敬?常平乐蹙眉,遥遥望去,神色有些凝重,“袁内侍,本宫有重要的事情与陛下商讨,你不去通报,耽误了你担待得起吗?”
袁归禄掩嘴桀桀一笑,回道:“娘娘,你这是有什么要事?不妨告诉奴,奴来衡量一下,紧急的话,奴替娘娘将话带到。”
闻言,常平乐脸瞬间冷下来,有怒不敢言。她知道,这是袁归禄正在报复自己。自己先前利用他,与太子抗衡,在宫中打下自己的根基,眼下逐渐摆脱他的束缚,如同当时抗衡太子那般,只是现在,没有更强大的力量给自己。现在的她,像一根藤,寻不到大树,挣扎在泥地里,怎么生长都冲不上天际。那又怎样?藤有藤的活法!她轻轻一笑,“袁内侍说笑了,既然陛下在忙,那我改日再来。”
袁归禄双手覆在前,笑着点点头,说道:“风雨有些大,娘娘还是要小心些。”
转身之际,她听闻殿内有一道娇嫩开心的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