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乐侧首,给袁归禄留下侧脸,脸上扬着不明深意的微笑。风雨有点大,娘娘要小心些。是这天气的风雨,还是他给自己弄下来的风雨?走在回宫殿的路上,秋意撑着伞,感受到常平乐的气息,有些害怕但又觉得有些刺激。忽然,一阵粗鄙不堪的谩骂声不断传进常平乐耳中,那些声音尖细刺耳,令人难以忍受,像极了那虚伪的袁归禄。隐约间,她还听到沉闷杂乱的拳脚声,像是在打架。常悦之轻蹙眉头,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今日的她,闲事必须要管起来了。“你们给我狠狠地打!让这个狗杂种知道什么叫做宫中的规矩!”
“本公公看得起你,抬举你,你倒不识抬举,反驳本公公!”
为首的肖进指着被众人打倒在地的少年,狠狠吐了口唾沫,落在少年脸上,“呸!”
其余几个得令的太监纷纷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少年的衣衫上被雨水浸湿,单薄的身子在地上发出声音,那张脸埋在双臂之间,抵挡拳打脚踢,但无济于事。但常平乐走到,那些人已散开,留下少年躺在地上。听到脚步声的少年,身子缩了缩。常平乐站在少年身边,蹲在少年跟前,声音温柔而轻地问道:“你还好吗?”
——入夜,雨已停,吹来阵阵凉风。洛府高墙之上,一个娇小的身子正在蠕动。常悦之望着两个自己远的地面,腿脚有些发软,紧紧趴在墙头上,别过头对着站在地面上的莫茵说道:“外面没有垫脚的,我不敢下去!”
月色微亮,莫茵瞧见常悦之苦涩的小脸,后知后觉地挠挠头,“娘子,这可怎么办?要不你下来,咱们今夜不出去了?”
趴在墙上的常悦之轻轻叹一口气,“也罢,那你扶着我点,我怕高。”
“好嘞!”
这一幕滑稽的场景落在隐入黑暗的洛惟中眼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常悦之回到院子里后,才离开。常悦之坐在屋内的书案边上,不满地嘟着小嘴道:“这院墙怎么那么高?”
“娘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吧,这院墙不仅防贼,还防你这样的小主子。”
莫茵笑道,给常悦之拿来温水,为常悦之擦洗手上和脸上的痕迹。“罢了,明日再出府吧。”
说完,把莫茵赶去睡觉,自己坐在窗边的榻上,看着那轮弯月,隐约间,看到一个身影闪现至对面的屋檐之上。常悦之低呼一声,忙无助情不自禁张开的嘴巴,躲在窗户边把室内唯一一盏灯吹灭。她将一旁的花枝取下,拿起花瓶,心中暗想:这贼人要是跑来我这,我一个瓶子能不能把人砸晕呀?透过缝隙,常悦之看到影子逐渐靠近,抓住瓶子的手愈发捏得用劲,还有些发抖。那身影探头进来,常悦之扬起手中的瓶子就要往那人身上砸去,刹那间被那人伸出手抓住,瓶子里的水从上倒在那人脸上。此番情景吓得常悦之连连后退,暗骂道:哪个混球整日都想取我性命!“女君,是我……”声音有些熟悉,但紧张之下记不清。“是谁?”
“是我啊!”
“我是谁?”
“是你常悦之啊!”
声音逐渐暴躁。“不是,我问的是,你是谁?”
常悦之声音微颤。“悉茗。”
声音的主人有些无奈,拉下口罩,眼前一片漆黑,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听闻这熟悉的声音,常悦之叹息一声,拍着胸脯道:“原来是你呀,差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暗闯太尉府,要来取我小命呢。”
说罢,她上前把烛灯点燃,室内忽然亮起来。悉茗把手中的花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熟练地从窗户外跳进来。常悦之拿来一条毛巾,递给悉茗,“实在抱歉,你这身打扮没认出你,你快擦擦。”
看着比四年前高的常悦之,悉茗接过毛巾,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胡乱擦拭身上的水,心中百感交集,“女君长高了。”
“四年了,不长个儿岂不是太惨了?”
常悦之看着身穿夜行服,身材婀娜多姿的悉茗,“你愈发漂亮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很好。”
悉茗报喜不报忧,“你让我调查的东西,我已经查到了。”
常悦之想起李长川说的话,关心地看向悉茗,“听闻沈瑜亥在上都,有人夜闯秘密监馆时,被沈瑜亥所伤,可是你?”
“女君别担心,他不知是我去窃取常大人的案卷。”
悉茗以为常悦之害怕行踪暴露,连忙解释。怎料常悦之抿出一抹笑,微微摇头,缓缓说道:“查阿父案件固然重要,但是我不希望你们为此事而且冒险,丢失性命。”
“我们为常大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阿父费尽心思救你们脱离水火之中,为的就是让你们安康一生,过平凡人的日子。你若再这般不顾自身安危,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
常悦之秀眉一竖,身上的凛冽把悉茗震慑住。悉茗张了张嘴,声音悲切,“我们都听闻曲江之事,心中悲痛不敢忘,恐女君不能平安到上都。常大人有恩于我,自当铭心,传之世世,不可忘报。常大人遭小人算计命丧黄泉,我岂能坐视不管?我知女君心善至纯,不忍我等以身犯险,可女君想过,没有了我们,你还有什么办法寻出仇敌,报这血海之仇?”
‘没有了我们,你还有什么办法寻出仇敌,报这血海之仇?’这句话,像今日下午的那雷鸣,从耳灌入脑中,惊得她四肢无力。此时屋内没人说话,悉茗将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桌面上,声音缓和些:“对不住,女君,今夜悉茗的话有些直。这封书信的内容便是案卷里的所有信息,当我窃取这案卷时,朝中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以及宫内的肖内侍,还有……”她顿了顿,心中一横,继续说道:“还有大将军沈瑜亥比较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