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值班时间，杜伯可不敢随意答应来路不明的常悦之，故而望着掌柜，想让掌柜替自己回答，到底去还是不去。擅自离守，今日是没有任何工钱的！他可不能犯下什么过错，家里等着他的工钱揭开锅呢。掌柜与杜伯同为帮工，怎不知这份痛。他悄悄看向紫怡，紫怡藏在常悦之身后，避开韩班头的视线，给掌柜点了点头。“你随这位大人和娘子去吧。”

掌柜吩咐道。“诶，是。”

杜伯低垂的眼帘不经意抬起，悄然打量了下韩班头和常悦之以及紫怡，苟着身子缩在一旁，等待常悦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串街走巷，来到杜伯所说的地方。杜伯站在门前，叩了几下门，屋内毫无声响。久久不见有人前来开门，他频频回头看韩班头，脸色有些着急，“我当时送成衣过来，还有人开门呢？”

“当时开门的是谁？”

韩班头问道。“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娘，年约二十五六。”

杜伯回道。常悦之心头一沉，难不成，杜伯所说的女娘也被人杀害了？她看了眼紫怡，正巧紫怡侧首看向她，两人眼神交流一番。紫怡大步朝前，走到院门旁的墙角下，轻轻一跃跳上墙头，认真朝着屋内看去，毫无动静。韩班头低呼一声，“哎！常娘子的郎婿怎上墙头了？这，不合礼数，不合理法！”

在韩班头的低呼声下，紫怡打开了院门，三人才得以进入。韩班头站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无奈下才走到屋檐下，这才发现，几间屋子都被锁起来。“常娘子，你看，这像没人住一样。”

韩班头说道。杜伯站在一旁，朝韩班头打了个招呼，便回布行。房门紧锁，韩班头不允许常悦之和紫怡砸锁，说此事需要上报县令得到许可方能这般操作。常悦之让韩班头回去查一下石朝阳的户籍与是否婚配以及过所等信息，韩班头连连应下，催着常悦之和紫怡离开。见常悦之往客栈方向走去，韩班头才松了口气。不太热闹的街道上，常悦之轻声询问紫怡：“适才你闻到味道了吗？”

紫怡神情严肃，“闻到了蛊的味道。”

常悦之：……“可嗅到血的味道？”

紫怡摇摇头，送常悦之到客栈旁，便离开了。常悦之来到客栈后院，正想要从外观上打量一下阁楼。正出神时，她忽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常悦之吓一跳，她低下头寻找声音来源，在一旁的草垛上看到了如如，“是你啊！”

如如从草垛里走出来，脏兮兮的小脸上眼睛非常清澈，“你在看阁楼，是为了死掉的那人吗？”

“对。”

常悦之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忽视她，“你一直住在这附近，可有听到什么？”

“我听到了，但是我告诉你事情如何，你要给我钱。”

如如对自己的这个行为感到很羞愧，良心不安，但她别无选择。阿妹被她送到了医馆，被医馆的阿嬷照顾着，咳嗽渐渐好转，小脸愈发白净好看。可是在医馆花钱，她前两天得到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她不想让阿妹再回到那个黑乎乎的地下，也不愿阿妹跟着她到处乞讨、坑蒙拐骗。常悦之垂下眼帘，面上不显心底略有几分赞赏她，小小年纪竟学会以消息换来钱财。怕是常年乞讨，向民间鱼龙混杂的人中学会的，她能接触的，多是地痞流氓吧？“那你来定价，这消息值多少钱？”

如如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似在思考，后不好意思道：“二百文。”

常悦之在衣袖的夹缝中拿出一锭碎银，递给了如如，“应当够了。”

“谢谢娘子！谢谢娘子！”

如如开心地接过碎银，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破烂的裤头内缝中，生怕来之不易的银钱被人盗走，阿妹的病就无法医治。“那你和我说说，你都听到什么了。”

常悦之回归正题。她被如如拉到一旁，如如低声分享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我已不记得是哪日了，那晚我肚子饿得难受，来到院子里。当时夜深人静，月亮好大好亮，我能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景物。忽然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多久，便看到一个人背着什么东西从后院的门进来。我当时躲在墙角下，被干柴挡住，那人没发现我。可我清楚地看到，那人背着一个人，往楼里走去。”

如如仔细地回忆着当时的事情。常悦之闻言，问道：“被背着的人，一动也不动吗？”

“不只，不只是……不动，身子上还裹了布。”

如如道，“我还记得背人的模样。”

“那你和我说说，我来画出来。”

常悦之听了这话，欣喜若狂。如如跟着常悦之来到她的房门前，便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生怕把常悦之的房间弄脏了。常悦之好说歹说，她这才局促不安地进入房内，和常悦之描述起遇到的那人的模样。她看着常悦之轻松地画出画像，模样还很传神，新世界的大门好似打开，“我只听闻有人作画很好，没想到常娘子的画工如此了得，寥寥几笔，竟能把那人的模样气质画出来。”

说着，眼里带着羞赧，继续道：“不知娘子可否教我，我没有钱，可我会干很多粗活，洗衣劈柴都可以，只要娘子不嫌弃，我都可以做。”

常悦之无意间看到如如忸怩在一起的双手，“你叫什么名字？”

“如如，”“原来你是女儿身。”

常悦之恍然大悟，“可是，世间万事转头空，个里如如不动的如如？”

如如听闻这话，愣了愣，显然不知道常悦之在说什么，小声如蚊道：“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里的如如。”

常悦之轻蹙眉头，“这名字，起得有些小心谨慎了，是何人给你取？”

“我的前主子。”

如如低下头，勾起伤心事满眼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