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悦之跟着笑了下,双眼弯得像月牙,“被你囚禁于此,谈何快乐?我在这里,生与死,不过是你的一念之间。”
晟锡的目光拂过常悦之晶莹的眼眸,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似感慨,似遗憾,轻轻地说道:“是啊,悦之,你的命在本皇子手中,一切不过是本皇子的一念之间,那近在咫尺的疆土王位,我会带着你去看看的。”
说着,他轻轻抚摸着常悦之的唇瓣和脸颊,话音近似低喃,“好在你这副皮囊,进得了本皇子的眼,让本皇子沉沦。你身旁有李长川又如何,他越不过这国与国之间,而我,绝不会放你回去。你啊,乖乖待在南诏,助我成为南诏的王,成为大唐的王。”
“就为那个不着调的传言?”
常悦之眉心一跳,“你们真信天降紫微星?”
有那么一瞬间,常悦之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突然冒起的愤怒,一双杏眼死死瞪着晟锡那张略带痴狂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双眼,强迫自己静下来,古人信天命,这些人想方设法捆绑自己,是理所当然。“那个传言未明说你会怎样影响国运,但大唐那位皇帝都信了,我为何不信?”
“你怎知他信了?”
“他不信,你们常家又如何会落到这种地步……”晟锡的声音悠长。这句话轻飘飘,却如雷公电母施法,劈亮常悦之心中昏暗,映出她迷茫又震怒的脸。看着常悦之的表情,晟锡微微一笑,“你查了那么久,还未查出来事情真相是如何呀?啧啧,不如,你一心一意留在我身边,我来告诉你,事情真相。”
常悦之扯出一抹,淡淡说道:“助你踏平大唐?使两国民不聊生?而我,是史书下的红颜祸水?我家人的性命很重要,但我做不到事情已尘埃落定,拉着成千上万的生命一同坠入无尽黑暗。”
不知是什么地方刺激到晟锡,他竟然愤恨甩袖尾,恶狠狠地瞪着常悦之,伸出手抓住常悦之的脖子,从腰侧拔起匕首,匕首寒光一闪而过,定定照耀在常悦之的眼睛上。他咬紧牙根一字一句道:“你的这双眼睛,长得真美,美得让我神魂颠倒,日思夜想……可如今的我,十分憎恶你的眼睛,特别是时不时流露出来如同神怜悯世人般的眼神!像照妖镜,把我心中的邪恶照得无处躲藏!”
“常言道,朱砂痣白月光,不如我现在毁了它,让它永远都在我心中,让我怀念!”
晟锡说着,匕首落在常悦之眼睛上方,吓得常悦之微闭双眼,匕首锋利,任由鸦睫扫过,没有任何动摇。被晟锡的状态吓到,常悦之害怕地流下两行泪水。晟锡如痴如醉地笑了起来,将匕首插回自己的腰间,疼惜地擦掉常悦之脸颊上的泪,“别哭,我不过是吓吓你,怎么会舍得把你弄瞎。如果想要你永远在我身边,把你双腿砍掉便是。”
闻言,常悦之胸口一塞,触发身上的毒,猛地吐出一口血。——李长川把李宗徽送出注州,让公孙明晚护送李宗徽一路回京。李宗徽身穿乞儿服,怀中揣着注州叛军名单,紧紧抓住李长川的手,双眼情绪复杂,“兵荒马乱,常娘子不知身在何处,你们都要好好的,等我带兵回来救你们!”
“好!”
李长川心底没有把握,但还是答应李宗徽。敌军突袭注州时,他们正在收集叛军名单,和常悦之并不在一处。如今敌军已经占领注州,在注州城内行凶作恶,他想回到注州,那是和登天一样难的事情。可是常悦之还在那处。暂且不提自己心中有她,她的身份特殊,又是奉命前来西南,如果自己不好好护着常悦之的小命,如何向众人交代?李长川压下心中的不安,别过脸,对着与李宗徽身穿一样服饰的莲花寨三寨主宁青龙道:“情况危急,多注意安全。前往京城燕城那段路,时刻小心些,依我推断,那群余孽肯定会在那段路行凶,断绝我们传信到京城。”
“殿下在燕城那处,走小路。”
李长川再次叮嘱李宗徽。“好!”
“嗯!”
宁青龙和李宗徽应声。李宗徽和公孙明晚两人为一组,宁青龙则带着莲花寨的几个弟兄,伪装成一路前往京城的报信人。和他们分别后,李长川带着边临和赵嫣往注州赶去。骑马过程中,边临问赵嫣:“你怕吗?”
“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为何独独问这一次?”
赵嫣侧首,笑容美如橙花,热烈又不失自我。“这一次,成了,便是永久富贵,败了,便是青山埋忠骨。”
赵嫣没有回话,只是腿部微微用力,让马儿提速,任由带着战火气味的风吹向自己。李长川率先回到常悦之住的客栈,发现客栈的大门敞开,内无一人,屋内的桌椅凌乱不堪,显然是被人翻动过。他跑到后院,在台阶附近看到常悦之木头匣子里才有的纸。他蹲下身子,把那张碎纸捡起来,环顾客栈后院,迫切想要看到常悦之,却不敢大声喊,只好来来回回在角落里寻找。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细小又不确定的声音。“你是李家阿郎吗?名叫长川。”
李长川看了下四周,却没有看到人。“你别找我,先回答问题。”
李长川指尖捏着碎纸,答道:“是。”
“常娘子让我告诉你,她先回上都了,你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去找她,好好去做自己的事情,日后在京城见。”
如如躲在一堆杂物中,小声说道。杂物很多,正好挡住她的身影。认出声音是那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小孩,李长川目光忽然锁定在堆放柴火的地方,轻轻说道:“你在这里不安全,敌军会再次来搜查,你跟我离开吧。”
“不了,我们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来自西南文山梅氏一族的孩子,跟着我们走,怎么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呢?”
李长川显得很有耐心。如如惊恐张开嘴巴,“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