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经历战乱,虽比如如大,但表现得并没有如如淡定。“我……”常悦之白着脸,还未说完,如如恍然大悟般点头,打断常悦之的话:“常娘子是等同伴吗?方才我去药铺接阿妹时,远远看到有人来了。”
“是坏人!”
如如身后的小妹睁着好看的眼睛认真道。常悦之脸色微变,没想到南诏发兵那么快。“我看到闰王府的人和刺史偷偷跑出城,他们当了逃兵,注州城内无大将主持,敌军很快就会破城而入。常娘子要是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和我们一同躲到地下。”
如如目光看向昔日自己与阿妹躲藏的地方。没想到,特殊时候,自己厌恶的无尽黑暗之处,竟是唯一能够救自己命的地方。再三思索,常悦之谢过如如,拒绝如如的邀请,“我还有要事要处理,你与你阿妹,在此处躲好,千万别随便出来。”
“你要去哪里?”
如如脏兮兮的小脸扬着,看着常悦之,有些不能理解。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常悦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包袱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干粮,递给如如,叮嘱道:“注州百姓想要安居乐业,大唐也想国泰民安,有些事情,飘落在肩膀之上可轻可重,看人如何选择。这些是我跟随大众准备好的干粮,你们拿上,能撑个十天半个月的。如果……如果你有机会见到那日替我传话的郎君,李长川……替我,替我报个平安,说我先回上都了。”
说着,常悦之的话锋一转,变成了报平安的话。如如抱着常悦之递来的干粮,“你要去京城吗?可以带上……阿妹吗?”
她有些底气不足,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很轻,轻到常悦之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都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如如脸色大变,拉着常悦之往地下走去,道:“敌军正在破城,你别出去,快随我躲起来。”
——常悦之还未睁开双眼,鼻尖嗅到一股清香,引得腹部难受,有种呕吐的感觉。再加上这两日来癸水,小腹下疼痛难忍,浑身酸软,困倦乏力,双眼想要睁开,却没什么力气。正要努力睁开双眼时,常悦之忽闻外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惊喜唤道:“醒了,醒了!”
站在床边的晟锡脚步有些迟疑,来回扫了几下,望着常悦之微微睁开双眼的脸,眼神有些恍惚。常悦之看到晟锡的第一眼,差点没气过去,“怎么又是你!”
阴魂不散……她记得,她跟着如如躲在地下,好不容易适应地下光线,想暂时躲着,想想后续怎么办。两日过后,如如的阿妹忽然又咳嗽起来,眼看阿妹的病情越来越重,如如担心不已。常悦之为阿妹把脉,发现这是自幼留下来的病,不好好养着,复发的可能性太高了。为了救阿妹,也为了救如如,常悦之决定冒险前去药铺为阿妹寻药。常悦之不知道药铺在何处,如如在常悦之的手心画了张简单的地图,告诉常悦之要如何前往。在常悦之出门前,阿妹扯了扯如如的衣摆,小声道:“我可以忍的,别让这位阿姊去冒险。”
如如也不想常悦之前去,开口劝常悦之。常悦之扯出一抹笑意,伸出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你当我出去是为了探路,顺便给阿妹带点药回来。”
她是怎样被人弄晕了把她带来这里的?常悦之倒吸一口,依稀记得,她刚到药铺,遇到一群身穿南诏士兵服饰的人,一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那些人笑容可怕。再后来——再后来怎么了……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晟锡走近两步,静静打量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指尖感受着细腻的触感,令她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视线。“你身边,有擅蛊者?若不是我的人发现了你,你逃到天南地北,我都难以发现你在何处。身上能够抑制双飞蛊成长的蛊,是何人给你下的,嗯?”
常悦之对上他平静无波的脸色,心中顿时一凝。眼前的晟锡,和先前接触的有些不一样,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她将掩饰在衣袖下的指尖紧紧掐住,直到传来疼痛,才掩饰住眼底的慌乱和恐惧。脑子内飞快地回想着晟锡方才那段话,来来回回仔细琢磨。有人趁她不注意,悄悄给她下了蛊毒,这个蛊毒刚好能够抑制住双飞蛊的生长?还是说,有人知道她中了双飞蛊,为了让她毒发延迟,故意下蛊克制双飞蛊?是紫怡?常悦之悄悄咬住舌尖,强迫自己对上晟锡的视线,半点不躲闪。而晟锡,仍是容色淡漠,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打量,耐心地等着她回话。“你给我下了蛊毒?”
常悦之佯装震惊,脸上异样激动的模样映入晟锡眼底,“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给我下毒?这双飞蛊,又是何物?”
“你不知自己中蛊毒?”
晟锡双眸微眯,又看了好一会她,才忽然轻笑一声,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覆在后背,“既然不知道,那便继续这般无知下去,过得还算快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