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

谢渊墨是真的记不清了，“每日的时间太过琐碎，只能挤出时间来画。”

他早已不是宫里那个什么都不用管的皇子了。他现在有更多的事要去做，时间根本不够，有时候恨不得将时间掰成两半去做同一件事，可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些还只是一部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将人都给画完。”

亲人都死得太悲壮，不只亲人，这里面还有很多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他们死前都忠心耿耿，皆是为了心中的道义赴死。“他们都是忠诚之士，按照祖父告诉我的，死后都会到天上享受极乐的。”

慕慕这般安慰着，没有察觉出自己说的话暴露了自己。“你怎么知道的？”

谢渊墨抓住重点，慕慕怎么会知道这些人究竟如何？慕慕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对上他一双澄净的眼神，她咬咬牙道：“这些人有些是臣子，有些是你的亲人，你现在是不是在为以后做打算？”

以后要干什么，慕慕没有明说，可谢渊墨立马就懂了。“那你……”他目光更为不解。若是自己真的成功回去了，那登上王位的必然是他，慕慕现在这么帮助自己，难道就不怕自己以后反水对付她的国家吗？“不会的。”

慕慕摇摇头，眼中尽是笃定之色，盯着谢渊墨，一字一顿道，“你遭遇过这些，应当更能明白亲人离去的痛苦，若是两国交战，最先受苦的不仅仅是士兵，更是百姓，你不会忍心看着这种场景发生的。”

她会这么不设防备地帮他，替他隐瞒，除了同窗好友这么一层身份外，最主要的是慕慕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相信谢渊墨的品性，相信他就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起战乱之人。“你就这么相信我？”

谢渊墨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胆怯。他无法想象，真的有人能够无条件的相信自己。“我当然信你了。”

慕慕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清丽的容颜宛若幽谷的一朵兰花般绽放开来，带着令人信服之色。“你可是和我慕慕坐过同桌之人，再怎么样，总能受我影响，一心向善才是。”

慕慕说起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看着比平日里活泼了不少。谢渊墨嘴角忍不住被牵扯出一丝笑意，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自信的一面。“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说是改头换面都不为过。”

他也跟着捧场。慕慕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气氛总算缓和，原本有些压抑的房内也投进了些阳光进来，倒显得没有那般荒凉。“我们出去吧。”

谢渊墨主动提出此事，慕慕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本不应该带她来看这些的，倒是没想到慕慕会主动坦白一些事情。出来后，两人又说了些其他无关痛痒的话题，慕慕没有多待，起身告辞。回去之前，慕慕还特意强调自己今日会让人送信过来，让谢渊墨明日便过去，好似生怕他反悔似的。谢渊墨哭笑不得，比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道：“我明日一定会去。”

青莲也帮着搭腔道：“小姐，实在不放心的话，明日一早就让人来谢宅压着谢公子过去，省的担心突发意外。”

“或者奴婢今晚都不睡了，就守在谢宅门前，保证一只苍蝇都跑不出去。”

慕慕何尝听不出她打趣的意味，脸颊不由得羞红。神色闪动了两下，撂下一句，“我先走了。”

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宅子里。身后爆发出哄笑声，催得慕慕脚步顿了顿，然后又加快了些。回了苏府，先前笑得有多开怀，之后便有多想哭。这一点青莲深有体会。回府后她发现，小小姐生气了，而且气性有些大，一回府就给她安了个扫府里落叶的活。“府里的落叶，都有专门的人清扫，小小姐为何……”青莲不明所以。慕慕眼里簇起的小火苗几乎快要将她给烧出一个洞来。见状，青莲赶忙噤了声，不敢多问一句，领命受罚去了。方才不明白，现在还看不明白吗？小小姐这是生气了。“那是青莲吗？”

桃红和柳绿正往这边过来，桃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弓着背，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落叶，却不太确定。“还真有点像她，但是现在，她应当跟在小姐身边才是。”

柳绿也看了看，倒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平日里这些伙计都是安排其他人来做的。“我想也是。”

桃红不置可否，只当这人背影看着挺像青莲。待走近了些，两人没看那人，那人却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了两人，立刻停了扫帚打招呼，“桃红，柳绿，你们是来找小小姐的吗？”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了震惊之色，片刻后，两人立刻走过去将她给围住。桃红嘴快，立即说道：“青莲，真的是你，方才老远我就看见了你，却不大相信你会在外头扫落叶，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听她这么一说，青莲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桃红没察觉，继续问道：“你怎么会被安排来干这个了？小小姐呢？”

柳绿看出她的窘迫，拍了拍桃红的手背。“行了，我们是来找小姐的，其他的问那么多做什么”桃红揉了揉手背，却没再问。柳绿对着她挤眉弄眼了许久，她眼神就算再怎么不好，也看出来自己不该再问了。青莲松了口气，道：“小小姐现在还在屋里，你们要是找她，现在赶紧去吧。”

平日里都是她通传，但是现在自己忙着扫叶子，而且小小姐正在气头上，她只有认真清扫，等小小姐气消了才行。两人虽不解为何连通传一事都换了人，却也没多说什么。瞧见两人总算走了，青莲看看方才已经清扫过的地方，又掉落了好几片树叶，长叹一口气，眼泪快要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