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云观在清水城外西南方向约莫四五里处,青砖灰瓦,香客如云。 李青石绕着道观转了一圈,虽说规模不及清风山庄,却也占地极广,隔着围墙看见里面数座大殿,气势恢宏。 他并没有做什么伪装,仍旧是平日那身寒酸衣衫,只是把脸抹脏了些。 随众香客走进观门时,门口知客的道士瞥了他一眼,隐隐露出嫌弃。 进入观门,是个宽敞大院,北面三座大殿供奉神像,供香客们烧香祈福。 转了一圈,将这座前院的布局结构摸清楚,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惹来门口知客道士的嫌弃。 原来想在这松云观烧香,香火蜡烛只能在这观中购买,用道士的话说,外面买的那些粗制滥造,拿来许愿是对神灵的不敬,非但不灵验,说不定还会惹来灾祸,李青石这身打扮显然不是有钱的主,道士自然不喜。 想进大殿祈愿,必须先买香烛,否则也是对神灵的不敬,李青石心想,松云观这规矩可没半点出尘之意,反倒烟火气十足,明摆着是在敛财,为什么还能如此香火鼎盛,莫非其中有什么门道? 前院大殿两侧各有道门,本打算进去探探虚实,却被阻在门外,原来想进里面的院子,就要先将香烛买好,至少五两银子。 李青石心里吐槽,这特么不是抢钱么,谁会缺心眼上这个当? 然而这两道门中人来人往,出入者衣饰华丽,非富即贵,显然并不缺少客源。 李青石心里好奇,不动声色打听了一番,人们都说在中院烧香,远比前院灵验许多。 这就让他更加好奇,不知道这些人是被道士忽悠傻了,还是另有隐情。 本来想掏五两银子去中院查探一番,只是他这副模样不像是掏得起五两银子的,怕惹人生疑,只好先作罢。 出了松云观,往清水城行去,路上细想在观中所闻所见,那些道士身轻体便,显然是会武功的,只是不知道有多厉害,红阳真人想来是住在后院,又不知道后院什么情形,不能贸然往里闯。 到了清水城,花费不少银钱买了两身华贵衣衫,又选了几件精美配饰,打算第二天去中院看看,心想幸亏从县尊那里挣了几锭金元宝,果然还是钱多好办事呀。 回到白头村,准备了些治伤与解毒药物,有备无患,然后就开始练拳练剑,他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就算不跟人打架动手,坚持习练剑招拳招,竟有了再次洞开一处大窍的迹象。 次日,出了白头村,到山野无人处换好锦衣华服,又来到松云观,道士们果然另眼相待,极为热情。 李青石装出一副出手阔绰挥金如土的纨绔模样,大咧咧扔出十两银子,接过道士递过的香烛,进了中院。 一进门,中院布局与前院相似,迎面也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院,北面同样是三座大殿供奉神像,不同的是,殿旁只有右侧有门通往后院,另外,院子左右又各有一道门。 李青石到左右多出的两道门边看了看,都连着一个十分清雅的庭园,庭园周围又分布许多门户,似乎是一座座小院。 找人一打听,原来是供香客们休息的地方,只要功德钱捐足,甚至可以在这里住上些时日清修。 李青石做戏做全套,装模作样到大殿中上香祈福,偷眼打量殿里的香客,看模样都是清水城里的有钱人。 暗中查看一番,没有发现大殿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上完香,正准备出去,忽然看见两个少女,似乎是一主一仆,身段曼妙,且十分漂亮,比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县令家千金还要出彩几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个看起来像主人的姑娘,大约十八九岁,正巧也向他看来,两人眼神一对,李青石一如既往厚脸皮,若无其事,姑娘却俏脸一红,赶紧把目光挪开。 她身边的丫鬟看去比她小个三四岁,更加不堪,与李青石对视一眼,倒没脸红,却受到惊吓般目光躲闪,小手扯着衣角,整个人都变得不太自在,显然是害怕见到生人。 李青石心想,这小丫头片子胆子这么小,怎么给人家做丫鬟? 出了大殿,掏了一笔功德钱,一个道士引着李青石进了东面那座庭园,到庭园中一处小院休息。 李青石在小院里转了一圈,猜测院墙那面可能就是松云观的后院,红阳真人多半就住在那里,抬头看了看,倒是能爬上墙头,却不敢这么鲁莽,怕让人发现。 这时看见那对主仆被引着进了隔壁院子,心里疑惑又冒出来,按说这些富贵人家能够大富大贵,应该比别人聪明才对,为什么心甘情愿叫松云观骗钱? 走出小院,到庭园里闲逛,看似闲庭信步赏花赏草,其实在看这里的格局布置,是否有不同寻常的古怪地方。 正转到一处假山后边,瞥眼看见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个道士,本来没有在意,但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还贼眉鼠眼四处打量,似乎生怕让人听见,便留起了心。 他们说话声音压的极低,不过李青石习武以来,随着洞开大窍越来越多,耳目也越来越灵敏,起初离得远,听的模模糊糊,随着他们越走越近,说话声音渐渐清晰。 “那两个女的有些面生,多半不是清水县人。”
“那也未必,万一是深居简出的富家小姐呢?”
“清水县的富家小姐,就算出门再少,哪个不来咱们松云观烧香祈愿?这两人你以前见过么?”
“你这么说倒也对,这两人就近些日子来过几次,以前还真没见过。”
“其实管她们是不是清水县的,只要做的隐秘,也没什么两样,怎么样,下不下手?要是成了,那就是大功一件。”
“要是露了破绽惹来麻烦,可就大功变大祸了,她们的底细还没摸清楚,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等摸清了底细,还轮得到咱们?别怕前怕后的了,我看她们九成九是外乡人,能露什么破绽?”
“那,那就冒一回险?那迷药当真无色无味?”
“要是不放心,咱就下在饭菜里,就算尝出不对,也只会觉得是饭菜做的不合胃口。”
“行……吧。”
李青石心想,这松云观除了骗钱,果然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个道士越走越远,拐了个弯,身形隐去,李青石等了一阵,小心翼翼摸过去,原来林木掩映处有个伙房。 临近中午,一个道士端着饭菜进了那对主仆的小院,片刻后又端来一壶茶水,李青石大摇大摆拦下他,掀开壶盖看了看,说道:“这茶好香,你奶奶的,怎么本公子没有?”
道士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个没来过松云观的外地人,看言行举止还是个暴发户,态度便没那么客气,说道:“松云观里的茶水饭菜可不是谁都有福气吃到的,要攒够功德才行。”
李青石一听,这意思是想吃饭得再掏钱啊。 这时,又有个道士急匆匆走到李青石跟前,稽首说道:“这位居士可休息好了?若休息好了还请受累移步,外面有位居士等着用斋。”
李青石怒道:“你奶奶的,这是要赶人?你们松云观就是这么待客的?”
那道士也不生气,说道:“实在是因为我们松云观地方太小,前来上香祈愿的居士又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请您见谅。”
李青石鼻孔朝天道:“不就是多掏些功德钱么,以为本公子掏不起?本公子今天也要在这里用斋!说吧,外面那人掏了多少,本公子出双份!”
道士又打了个稽首:“五十两。”
李青石一愣,摸着肚子嘿嘿笑道:“你奶奶的,早上吃多了,这肚子里一点也不觉得饿呀,本公子先去外面再上两炷香,遛遛食,等会再回来吃。”
大摇大摆离去。 身后道士满脸鄙夷。 出了松云观,李青石回头看了一眼,心想那一主一仆两个姑娘能不能躲过这桩祸事,就看命了。 刚才掀开壶盖时,他趁机把解毒药粉放入茶水中,这药粉能解许多种毒,自然也能化解迷药,可就怕那道士用的迷药特殊,那便可能解不了。 就算能解,两位姑娘喝不喝茶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