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大型钢铁厂，称得上工业化的重要里程碑。而这么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钢铁厂，却被低价出售给了南华。林平之今天就到了钢铁厂下属的轧钢厂，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林董事，幸不辱命！”

轧钢厂厂长吴健激动的抓着林平之的手。林平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没有说话。吴健，谢菲尔德大学优秀毕业生，青帝国第一个本土钢铁工程师。1908年归国，恰好汉冶萍钢铁厂第一期正在进行中，林平之安排他到各个厂进行锻炼，一期改造结束后，主持轧钢厂的生产工作。1909年四月，汉冶萍枪炮厂的重炮车间建造完成，重炮生产车间有两台3000吨级水压机，可以用于203毫米短管榴弹炮以下各种火炮的炮管管胚锻造。吴健便因为身份（华人）和技术（工程师）被选为重炮车间负责人。“让我去看看，我们的成果如何？”

林平之拍了拍吴健的手。吴健这才发现自己太激动了，连忙收回手，整理了下衣服。“开始吧！”

吴健整理了一下情绪，斗志高昂的对秘书说道。秘书向远处挥了挥手，柴油机的轰鸣声响起。小火车拉着一门大炮，缓缓的驶出车间。炮管还没喷漆，在太阳底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厂房外是一片空地，大炮被起重机吊起，放在试炮用的固定炮架上，炮口正对的方向，是倾倒炉渣的地方。“根据总厂给的生产参数，我们生产出了这款重型加农炮，口径152毫米，身管长42倍径，重十二吨，发射57公斤重型炮弹。炮口初速和射程尚未完成最终测试。”

吴健摸了摸稀疏的头发，向林平之解说着。“十二吨啊……加上发射平台，恐怕还要增加几吨吧？不适合野战……”林平之想了想，看向江边的方向。像这种长身管重型火炮，陆军很少拥有，即便是加农炮，更多都是30倍径，行军不便，陆军不喜欢。倒是海军和岸防炮兵，拥有大量的长身管火炮，发射的也是这种重磅炮弹，而不是43到47公斤的高爆弹。轰！就在林平之走神的时候，大炮已经开了第一炮。炮弹准确命中了直径三十米的标靶区，证明了这门炮的精度。还没完，还要进行更多测试，林平之听了一个下午炮击，每一次炮击之后，都会有人上前检查，所以用时较长。“炮管连续击发一百一十次，根据炮管磨损状况，我们认为炮管寿命在三百发上下，稳妥起见，报废周期为二百五十发为佳。经过多次测量，炮口初速743.6米每秒，预计最大射程十九公里，有效射程十一点五公里。”

晚上，吴健那些东西最终结果前来报告。“非常好！这已经达到世界先进水平，这门炮是汉冶萍生产出来的第一门炮，具有历史意义，要好好保存。对了，这门炮的造价是多少？”

林平之嘴角上扬，计划总算有实质性成果了。“数据来自总厂，我们的研发成本很低，单门炮目前造价在一万六千两白银左右，加炮架一起约两万两。但是这是不熟悉的情况下，三个月内，我有信心降低至一万五千两。”

吴健拿出了成本核算表。“将这些整理一下，我要发给工业部，顺便给你们请功。”

林平之点点头，这个成本还能接受。毕竟是新开的厂房，工人不熟练造成的各种原料或时间浪费抬高了成本。……汉冶萍钢铁厂前不靠煤后不靠铁。刘一鸣却依旧是选择这里作为重点建设目标，就看重了一点——交通。地处青帝国中部，九省通衢之地，且靠近长江水运便利。向西入蜀时，这是最优的补给基地。平汉铁路从这里与长江相连，控制了这里就相当于阻断了青帝国的血液流通，加上金陵，上海等等，刘一鸣的计划正缓慢的走向现实。炮管就重达十二吨，总重接近十八吨的重型加农炮，对于野战军来说就是一个累赘，后勤的噩梦。但是这玩意儿只需要在江边建设几门，就可以辐射整个三镇，毕竟其最大射程达到十九公里。至于精度，青帝国士兵不是听到炮响就投降的吗？………六月底，汉冶萍钢铁厂试验大口径炮的消息传到了袁大人和载沣这里。“确定照片的真实性了吗？”

袁大人喝着极品燕窝，手里捏着一张黑白照片。从这张照片上看，拍摄者距离大炮并不是很远，虽然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炮口，但是能看到正在搬运炮弹的工人，根据炮弹大小判断口径。“下官无能，暂时不能确定照片的真实性。”

杨度拱手道。“哦？为什么？”

袁大人好奇的看着杨度。今天下朝之后，他便看到了正在大堂中等他的杨度，那个时候杨度正在大堂中走来走去，表情也是时而兴奋，时而纠结。这就搞得袁大人很是好奇了，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杨度这么激动过。谁知道刚袁大人要和他打招呼，杨度就掏出一张照片，并告诉了他一个令他心动的事。“汉冶萍疑似能制造重炮了！”

袁大人心动了一瞬，然后又压死了心中的那一丝丝悸动。汉冶萍是南华的，他惹不起不说，南华还是他最大的支持者，失去了南华，北洋的武器装备和那么多贷款怎么办？“是日本公使，伊集院彦吉阁下，昨天晚上，他匆匆找到我，将这张照片交给了我，并说……”杨度卖了个关子，想故意钓着袁大人。“日本人？那就说得通了。”

袁大人点点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好一会儿之后……“他们说……”杨度见袁大人迟迟不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但是却被袁大人打断。“让我打压这个工厂，以合法手段？”

“然后支持我夺取……如果他们胆子大一点的话，应该是支持日本人对汉冶萍项目进行融资。”

“条件就是，他们会在工厂管理问题上支持我，然后与我们合作，共同对抗南华？”

“或者给我钱，一个无法拒绝更没办法兑换的金额？”

“比如进行债权转移什么的，还能给我们免息贷款？边境摩擦中让步？”

乒铃乓啷~~袁大人越说越气，但是表情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想到最近的边境摩擦。刚刚停战才几天？一百天有吗？边境又起摩擦。日本移民强行驱赶边境地区的青帝国人，霸占他们的财产，胡乱杀人。徐菊人向载洵要钱要枪被拒绝了——载洵还等着武装更多“嫡系”力量呢，徐菊人是北洋派系，载洵怎么会给？（载洵是陆军部尚书，徐菊人组建新军直接对接的也是陆军部。）三省群情激奋，青帝国可以当看不见，受传统儒家教育的徐菊人不能当看不见，当即向袁大人“下了订单”。三省组建新军的告示刚刚贴出去，募兵处就挤满了三省汉子。“他是个蠢货还是我是个蠢货？”

发泄了一通，袁大人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日本人他很熟，特别熟，虽然没多少眼光，但是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这件事他不可能同意，不然就是得罪南华，失去南华支持后，日本下次再来，北洋可就不一定守得住了。“皙子，有谁知道你收到了这张照片？又有谁知道你来了我这儿？”

袁世凯声音冰冷的问道。“除了我的一个老仆，应该没人知道……载沣？不对，载沣现在做事谨慎着，载洵！陆军！第十一镇！”

杨度瞪大了眼睛。他被当枪使了，被日本人当枪使了！“贾顺！查查皙子来后院子里有谁出去了，从现在起不得外出！”

袁大人黑着脸，“希望载洵不要这么蠢。”

“大人，事已至此，日本人不会留破绽，载洵一定会有冲动的理由，说不定已经行动了，我们还是先通知南华吧！”

杨度也冷静下来。“对！还有，二十一混成协协统是谁来着？”

袁大人捏紧了拳头，日本人的脾气他最了解，载洵肯定比自己先知道。“第八镇中军副将，黎宋卿，我认识他，菩萨脾气，最善明哲保身，但是在民族大义问题上没什么毛病。”

杨度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办法。“立即将这件事电告黎宋卿本人，加急电告，你亲自去办，我去找一找载沣，看能不能阻止这件事，希望载沣这段时间不是装的。”

袁大人起身往外走，杨度跟在他身后。“老爷，查出来了，是老家的刘晶竹。”

贾顺刚好走出来。“他和谁联系的？”

袁大人一顿。这人他认识，也是项城人，他老子是他手底下的兵，死在了朝鲜，留下孤儿寡母生活。他特意将这群老兄弟的遗孤接来，也算是用心对待了，没本事的也能在袁府干活。“宁王府的一个汉人包衣……这坏了规矩。”

贾顺低着头。“他有孩子吗？”

“有，三岁了，是个儿子。”

“把他儿子送回项城，好好对待。”

袁大人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