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槿儿会这么大了？”

缓过神的我，有气无力地问道。“小少爷跟小小姐都是大公子的孩子呀？来的时候才一岁多一点儿，那时小姐……夫人说就当是自己亲生的，让他们叫您娘亲。可真是*碎了心，才把他俩拉拨大的。”

小翠哽咽了一下，鼻头又有红的趋势却欣慰地笑了出来：“好在，都长大了呢。”

“大公子，谁呀？”

话虽如此问，心底却猛地揪成一团，疼得我差点儿没滑进浴桶底。小翠一抽嗒，眼泪珠终于落了下来，“可不就是咱家的大公子，小姐的唯一兄长吗？年轻轻的，妻主生下小少爷跟小小姐就没了，他独力支撑了一年多，也终于伤了身子……跟着去了……多么温柔贤良的大公子呀……”神马东东？又是大公子，又是小姐的，搞得我一头雾水。可是看小翠哭得正来劲儿，只好陪着一起掉着泪珠子。心里也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如此的多愁善感起来，眼泪却似有自主意识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弄得我没法没法的，心底的酸疼一阵阵地揪着我的心。越来越觉得气不够用，勉强挤出两个字，“小翠……”我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隐约听到小翠惊惶失措的大叫着顺子的名字。天，不是吧，我还裸着呢……！黑暗之中，我努力地跑着跑着，可怎么也看不到一点光亮。我不是胆小之人，可这样的盲目令我有种崩溃的绝望。呼吸越来越困难，自己都似听到肺叶被扯得跟拉风箱似的，心也跳得郁闷，越来越无力……一团暖洋洋的气流包裹住我，令我感觉好了许多，不禁张开双臂想抱住些什么，心里才有底似的。竟真的有吔~！我在黑暗中开心地咧了嘴，然后，远远的有团白雾向我飘来。我急得真跳脚，不管那是什么，至少是除了黑之外的颜色，不论是什么，我都无比地期待。终于那光亮越来越亮，越来越近，最后竟包裹住我，猛地一震，……“小姐，大小姐……”耳边是低沉的声音。这是……不会是……我又穿了吧？虽然那具身子令我非常不满意，但也别这么搞我呀，还不足一个月就换“窝”了？呃……慢着，这声音，这气息，这感觉……怎么有些熟悉？转了无数下眼珠，终于挑开了眼皮，眼前的一切由模糊渐渐清晰起来。绣花的帐子，淡青的床幔……脸上带疤的男人……嗯~是顺子！我没走？真的~！开心地笑了，无比温柔地叫了他一声：“顺子~”顺子却微红了眼眶，无比幽怨地叫了我一声：“大小姐~你终于醒了。”

嗳嗳~，谁能告诉我，为嘛我从夫人一下子降回了大小姐？莫非……我穿回之前没嫁人的时候了？再次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难道我一直住在这里，就在这样的屋子长大？我是童养媳？可为什么他叫我大小姐？……等等，好像小翠也说过这三个字？“夫人，顺子刚才说错了。”

顺子似乎被我的面部表情吓到了，连忙补充了一句。“什么错了？”

我愣愣地问，声音有些低哑，而且一说话，喉咙还有些疼。顺子眨了眨眼，“刚才顺子一不小心，又叫您大小姐了。”

原来是这样，我恍悟地轻点头。“你们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那我娘家还有什么人？”

顺子突然哽住，瞪着我的眼，半晌没答话。“怎么了？你不是知道我忘了一些事吗？”

我只好拿失忆这事提醒着他。“哦，是的。不过，不是嫁，而是娶。”

顺子见我一副没听明白的茫然，脸却一红，扭开了脸，闷声道：“夫人还是先穿上衣服吧，顺子去叫小翠进来。”

我被轻轻地放下，这才发现自己还……光洁溜溜的呢，只是裹着被子。小腹上的温热大手一撤走，顿觉全身的温度都被带走了一样。“别走……”一把拽住那只厚手掌，对上顺子突兀的表情，我无辜地眨眨眼：“我冷……”他再次脸色涨得发紫，“这……与理不合，我们都长大了~。”

难道小时候经常……这样？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男女有别什么的，而是担心这具鸡仔一样的身子会害得他失去正常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眼一溜，先前小翠准备好的睡衣就在床边搭着。手悄悄钻出被子，将睡衣拽进来，在被子底下一阵捣腾，套上那干瘪的身子，累得又轻喘起来，然后理所当然在窝进顺子的怀中。“这样行了吧？真的好冷的，你别走。”

顺子僵硬的身子好半天才松缓下来，还是木头一样的将我连被带人抱在怀中。“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吸取着他身上的温度，一点儿也不客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与青长得太像，下意识地拿他当哥们儿，死党，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他不自在地垂头轻语：“大小姐是娶了老爷，而不是嫁。”

“就是说，他……那个什么老爷的，是上门女婿？”

我扭头，见顺子刚毅的下巴缓缓点了点，不由得怒道：“那他还敢那么嚣张？居然带女人进府，怎么没被撵了出去？”

“老爷是……大小姐姑母家的表哥，老老爷临离世的时候曾说，将来若小姐不在，这个家是要交给老爷的，只要他好好抚养小少爷跟小小姐长大。其实，也是暂时的，如果小姐有了亲生的小小姐，家业还是要传给嫡亲的小小姐的。”

“神马乱七八糟，跟绕口令似的。”

我翻了翻眼，勉强明白过来他的叙述，“那什么，就是说我活不长了的意思是不是？”

身上一紧，“不会的，大小姐不会有事的，您是菩萨心肠，好人有好报的，您会长命百岁的~”“别那么说，我还没想过要活那么久远。”

我惬意地靠上他的胸膛，“跟我说说，为什么你们都叫我夫人？好像还受虐待，吃不饱似的，弄得跟麻杆儿一样。”

“是大小姐要我们必须改口叫您夫人的，不这样，您就很生气很生气，总说自己既然活不长远，迟早都是表少爷当家，就先给出去来得省心。不过，大小姐现在不一样了，以前一口肉也不吃，吃了就恶心得直吐。而且饭量也大了好多，真是令人高兴的事。”

我默默地悲哀了一会儿，敢情是个自虐的主儿。突然想到一件事，猛地抬头，一下子磕到顺子的下巴，也害得我自己哎哟叫出声，脑盖骨似乎立即鼓出个大包来。顺子顾不得自己，连忙为我揉着头，连声问：“大小姐还疼不疼？疼不疼了？顺子给您揉揉……”小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老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怎么着？”

那声音饱含无边的怨气。我一惊，伸出去想给顺子揉下巴的手就那么擎在空中，看着猛地推门进来的我相公。他粉面通红地瞪着我，又不甘心地瞪了眼顺子，再转向我，咬牙切齿地说：“行啊，病了一回，还长本事了啊~！”

不知为何，一看到他，这干瘪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往顺子怀里偎了偎，被他用力抱紧。自我心理建设了一小会儿，才瞥向小翠，淡漠地说：“请姑爷回去安歇，以后不得传唤就不要随便进来。”

小翠比那个男人还震惊，“夫……大小姐……老……姑爷……？”

横了她一眼，“还不快请姑爷回去？”

那男人似被这样的我气得不轻，狠狠地一甩袖子，一跺脚，转身冲了出去。随即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踹门声。“呯”声一响，我又一颤，张开小细胳膊反手搂上顺子的腰……，果然如想象中一样的完美，搂着真舒服~！“不怕不怕……”顺子笨拙地拍着我的背，“顺子在呢，顺子在呢。”

小翠大步冲到床边，满脸惊喜地看着我，终于扑通矮下半截，趴在床边：“大小姐终于挺起腰板来了，真是太……感动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翠疯癫的捶胸顿足，木然地回望顺子，“她受刺激了？”

顺子看向我的眼神十分复杂，最终咧咧唇角：“不论怎么样，大小姐总算有了主子的气势了。”

我悲催地发现还是不明白，或许这里是女尊？死鬼们最爱看的女尊社会还是架空的~！小翠终于发泄完毕，一脸崇拜地说：“大小姐终于决定不再过大公子那般的日子了吗？”

“嗳~？”

我有听没有懂，回眼示意顺子解释一番。顺子却低下头，有些难过的样子，脸色一下子黯然了。“不管了不管了，明儿就让管家婆婆来候着大小姐的调配。对了，还得让姑爷把帐簿交出来，一个男人家家的，就应该守在内宅才对。”

我越发的肯定了这里真的是女人为尊，女子当家，该不会是男人生娃吧？天哪，我不要~！呼吸一紧，我感觉要窒息了，张大了嘴，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男人挺着大肚子，轻轻抚着，一脸的光辉父爱……恶寒！“大小姐，大小姐~！”

我被顺子急切地呼唤招回了魂，梦魇般地抚上他的小腹：“顺子，你会生娃不？”

顺子顿时呆住，稍后脸皮忽地涨红，眼神乱瞟着，嘴里小声回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男人……哪会？不过，不过没有男人……也是不行的。”

原来还是女人生娃~！我长嘘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额头抵在顺子的胸口，“吓死了~！”

“小姐，咱们明天就搬回主屋好不好？”

小翠突然激动起来，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没道理还住在这儿，让那个狐狸精霸占着小姐的位置是不是？还有那几个嚣张的女人，对，还有那几个男宠，统统赶出府去才行~！”

毕竟这身子还弱得很，被左一番吓，右一番惊的，早已哈欠连天，“小翠，你去外间继续转，我要睡了。”

“哦，是，小姐。”

小翠想都不想地就往外走，几步到了门口突然回头：“顺子，你怎么还在小姐的床上？”

这傻妞~！我实在困得挑不开眼皮了，只得有气无力地说：“让他给我暖被窝吧，你去外面睡好了。”

“哦。”

小翠应了一声，又追了一句：“小姐这是把顺子收了房的意思吧？明儿我就让管家婆婆跟府里人说一声。”

“呃……啊？小翠，慢点儿，只是帮我暖床而已，你说的收房是什么意思？”

我强打精神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呀，小姐马上就满十八了，别人家的小姐早就收了几个小爷了。顺子自小跟着您，是个好的，收了好，收了好~，当初老老爷在的时候，也说过让小姐收了顺子的。”

感觉到顺子的身子有些僵硬，我抬眼看去，果然见他眼底有一丝受伤。见我看他，转开眼神，呐呐地说：“顺子配不上小姐，又是个毁了容的，小姐不要为难。”

我有些委屈，太拿他当自己人了。可是这夜里又凉得紧，……“那啥，要不点个火盆？”

“小姐受不得的，还是顺子陪着吧。”

顺子边说边滑下身子，我也随之躺下。“小时候，小姐最喜欢顺子陪了，说顺子就跟个小火盆似的，再也不用闻那难闻的气味了。”

呃？还是打小做下的病根？我缩在他身边，感觉自己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只是这身子已经受不了再折腾了，眼一闭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