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是否以鬼魂的形态继续留在世间，这个问题到目前也没有定论，信之则有，不信则无。然而从一个老人的口中，我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经历四个小时的车程后，我终于来到了某城市著名的鬼楼。尽管我很少在记录中使用“破”、“丑”等词语来描述事物，但这栋老楼从内到外只能用“破”来形容：陡峭且狭窄的楼梯与几乎失灵的声控灯，以及被小广告覆盖的墙体，是这栋楼的所有。本次会面的老人就住在三楼，传说中闹鬼的凶宅。

我：“您好大爷，不知道您有没有忌口就随便买了些。”

老人：“不用这么客气，拎这么多东西来怪破费的，现在年轻人挣钱不容易。”

我：“您一个人住吗？”

老人：“老伴前几年走了，无儿无女，就剩我一个。”

说完老人苦笑了一下，又补充到：“也不算，外面都说我这闹鬼，所以我跟鬼一块住。”

我：“在我看来是以讹传讹罢了，所以想听您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你信有鬼吗？”

我：“我并不是无神论者，所以算是相信。”

老人：“那你觉得，鬼长什么样？”

我：“可能是透明的，或者跟电视剧里一样披头散发。”

老人：“要是你胆子够大，晚上我带你见见他们。”

我：“见谁？”

老人：“见鬼。”

下午四点是夏季最闷热的时候，但此刻我坐在沙发上却打了个冷颤，虽然来之前考虑了各种因素，比如邻里误会、自然现象甚至恶意谣言等，却没料到老人邀请我一起见鬼。

老人：“时间还早，我先告诉你为什么这间屋子是鬼屋，这栋楼是鬼楼。对了，你听到的传闻是什么？”

我：“说法很多，但大同小异。可以概括为这间屋子每到凌晨三点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并且很多人都看到您过世的老伴走进来。还有一些离谱的说法是，如果深夜下楼，会在这一层的楼梯拐角看到您对着空气说话。”

老人：“除了我老伴进屋这件事，其他的基本都对。”

我：“您...真的会在半夜对着空气说话？”

老人：“有些人就是习惯添油加醋。”

接下来是老人还原的故事原貌：

“老伴是三年前走的，胃癌。临走那天，那老太婆突然睁开眼，说想吃山楂罐头，让我给买回来。那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脑子了，在这之前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突然就可以说话还想吃东西，我也没多想就赶紧到医院小卖部。记得特别清楚，一小罐就要四十多块钱，当时还想着绝不能告诉她，否则又要骂我。”

“等我拿着罐头回到病房，人已经没了。你可能不信，当时我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不认为她已经走了，就坐在旁边看着大夫收拾。请的护工人挺好，从撤仪器到火化，就连找墓地入土全指着人家帮忙，临了死活不额外收钱，说大妈是好人，都应该的。等后事操办完已经半个月之后了，我坐陵园的班车回城里，一路上我就看着外边的车啊、人啊，突然听见老伴说那地方人多吵得慌，赖我没给挑个僻静地儿。”

“等我回到家里坐下，就看见椅子上搭着老伴总穿的那件破棉袄，结婚时候做的，几十年缝缝补补，我总想扔了，但每次她都跟宝一样，说老物件穿着舒服。我就这么看着那破袄，想着这回再也没人拿它当个宝了，之后一下就哭出来了。”

“也就从那时候，我夜里总能听见老伴说话，不是嘱咐我别扔棉袄，就是抱怨周围太吵，要不就是提醒我吃药，跟她在的时候一模一样。有天夜里刚睡着，突然听见老伴在楼下喊，我往楼下看了看啥也没有，等躺回去又听见喊声。我就穿着那破棉袄推门出去，在楼下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她，回楼上的时候正遇上五楼那小子下夜班回来，我也没理他就直接回屋了。”

“对着空气说话这事还真不赖他们误会，因为总是能听到老伴在门外喊我，有时候就开门念叨两句，告诉她要是有话就进来说。估计有人看见，搁谁也害怕。”

我：“您这是忘不了老伴。”

老人：“她也忘不了我，要不干嘛每天都大老远跑回来喊我。”

我：“您真的可以听到老伴说话吗？”

老人：“没人信，但我真能听见。而且说出来你别怕，我还能看见。”

我：“看见老伴吗？”

老人：“最开始就她一个，后来能看见挺多人。”

我：“挺多人是指？”

老人：“就是你们说的鬼。”

又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显得有些紧张，老人见状嘲笑到：“不至于吧小伙子，身强体壮的，他们还怕你呢。”

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等晚上你看见他们，那时候再怕。”

和老人聊了很久，原以为晚饭就在家里吃，没成想老人很体贴地带我去品尝市里最出名的羊蝎子，原因是：碗筷都没换过，怕我忌讳。等回家时已接近十二点，跟老人进屋后：

老人：“坐下消消食，咱们一点之后再出去。”

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去干嘛？”

老人：“别装糊涂，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