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才迟疑地按下接听键。“喂……”“默默，我回H市了。你在哪？”

不过隔了几日，电话那头的声音竟有些陌生。楚水默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酸涩，口中仍淡淡的：“学校。”

那头沉默一会：“……今天周六，回家好吗？何婶正在准备你最喜欢的那几道菜，我现在过去接你。”

“我……晚上有事，这个周末……恐怕没时间回去。替我跟何叔、何婶说一声。”

楚水默觉得嗓子干哑，说话有点费劲。“默默！……”杜子期的声音由着急到迟疑，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在宿舍吧？我现在过去找你。我们……好好谈谈！”

楚水默怔了一下，吸了口气说道：“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默默……”杜子期犹豫了许久，“学校住得惯吗？”

“还好。”

眼眶里似乎有什么要落下来，楚水默微微仰着头，看着万里无云、却并不蔚蓝的天空。片刻的沉默后，楚水默听到一声长长的吸气声，然后听杜子期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打我电话。”

“……嗯。”

楚水默想问什么，最终还是忍住，只用力点了点头，虽然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又是长长的沉默，再出声时，杜子期的声音似乎有些异样：“给我一点时间。”

楚水默怔住，还没明白这话的含义，也没来得及回答或者发问，电话那头已经挂了。楚水默没去想杜子期的那句“给我一点时间”到底指什么。因为，她突然觉得那已经不重要了。相比几天前，心里头没了埋怨，没了不甘，只剩些许伤感和不舍。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只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悠。晃悠了一会，小四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对无精打采的楚水默说：“小六打电话说，他晚上有空。要不要一起见个面、吃个饭？”

楚水默有些诧异：“他之前不是说，晚上要跟付总监碰头吗？”

一周前，付尔升和安洁去了S市出差，预计今天下午回来。小四：“据小六说，付总监突然说晚上有事，碰面的事往后推了。”

“那好呀！晚上请小六吃饭，当面谢谢他的相救之恩。”

想到马上能见到闻名已久的少年天才，楚水默终于有精神了，“看来，那个付总监也不是传说中的工作狂嘛！”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好走到经管学院的大楼前。看到匆匆忙忙从大楼里奔出来的聂远，楚水默有些意外，心道：他这么行色匆匆的，难道是姚夕出什么事了？正寻思如何搭讪，却见聂远顿住脚步，主动上前来，直接而急切地说道：“你现在有空吗？刚才保姆阿姨打电话来，说小夕醒了。能不能去我家一趟？”

聂远会主动邀请楚水默去他家，自然是为了姚夕的安危。他已经知道，她们之间有感应。二十分钟后，三人赶到景天小区。离开家还不到一周，可是，此刻站在熟悉的小区里，楚水默觉得自己好像离开了很久。想到自己半小时前还跟杜子期说不回来，此刻却站在这，她心里涩涩的，恍惚了一下才跟着聂远去了他家。姚夕果然醒了，在昏睡了二十天之后。只是，醒过来的她目光呆滞，表情痴傻，全然不是原先的那个灵动人儿。“……我正在那边屋喂钟叔吃药，听到这边有声响，急匆匆地跑过来，就见两个人从窗口跳了出去。速度很快，跟飞似的。等我到奔到窗边，外边什么都没有。回过神来看小夕，就见她胳膊上有血珠子，人居然醒着，只是，好像谁都不认识了……”保姆杨阿姨絮絮叨叨地说着。“刘医生还没到吗？”

聂远着急地打断她。他搂着姚夕，一面心疼地看着她臂弯处的针眼和血迹，一面猜测来人的身份和目的，生怕对方给她注射了什么有害药剂。楚水默心里却明了：来人必是阎苏生的人，甚至很可能就是黑鹰和那个给她抽血的医生。目的很简单：采姚夕的血，回去做研究。片刻后，刘医生到了。一番检查、鉴定，说姚夕血液正常，又说她的呆傻可能是暂时性的失忆造成的，有待疗养、观察。聂远稍稍松了口气，却将姚夕搂得更紧了，他眼圈微红，眸中除了疼惜，还夹杂着丝丝愧意和纠结。楚水默看在眼中，想着小四说的那些话，心里也纠结起来。她突然觉得，跟姚夕相比，她真的幸运多了！满腹的话，却没法跟一个失忆的人说。离开姚夕的房间时，楚水默恋恋不舍、又有些遗憾，只是，不经意中对上姚夕的目光，居然捕捉到一丝哀婉。楚水默心内一动。“聂师兄，我以后能不能常来看她。”

临走前，她问聂远。聂远看着面前熟悉的、秀美的面孔，不熟悉、却让叫喜欢的灵动纯美，再想到屋里那个痴傻的、让他疼惜到心揪的人，缓缓点了点头。离开聂家之后，楚水默低着头往竹林间的长廊走，神色凝重。“峰哥哥，慢点！”

远远地听到一声熟悉的、令人生厌的声音，楚水默不由地皱了皱眉。只是，心里有事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小四拽她，示意她抬头。蜿蜒的长廊的尽头，杜子期和于欣欣正朝这边走，看样子，显然是刚从杜家的别墅出来。两人一先一后，前者拽着后者的手腕，步履匆匆——直到看见楚水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