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似曾有过,只是,此刻的楚水默无暇去想什么时候有过,而是莫名的慌乱。先不说她此刻还是有夫之妇,她不是想得很清楚吗,不能再依赖任何人,不该对任何人动心。她该做的,是努力成为一个自理自立的人,是考虑如何对付阎苏生。未来的路,不可能像这三年这么平静、顺当。这点,她很清楚。「马夫三」:今天只是带你过来看看,就不进去玩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早点休息。「小幺」:嗯。对了,接下来的两周是考试周,再加上其它一些事,我恐怕没时间上网。别等我。敲这句的时候,楚水默居然有不舍的感觉。而且,由于打字慢,那种绵绵的心揪格外的清晰。「马夫三」:每天一小会都不行吗?楚水默看着屏幕上近乎请求的话,心里更难受了,这种难受的感觉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却狠不下心说任何拒绝的话。僵了好一会,屏幕上再次跳出一条讯息。「马夫三」: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不会叫你为难的。你专心忙自己的事吧,我等你,不管多久。「小幺」:马哥……「马夫三」:你说过,暂时不考虑感情的事。我先下了,早点睡,晚安:)(:。楚水默还没来得及回讯息,马夫三的头像已经暗了。她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几行话,心里乱乱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接踵而至。我等你,不管多久。这一句,让她感动、安心,仿佛是一世的承诺,让她有了勇气走下去。你说过,暂时不考虑感情的事。这一句,却让她不安、怀愧。因为,她从他的话里,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不安。这种感觉竟让她有些心疼。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好女孩,已经跟人有了婚约,心里却惦着另一个人,而现在,竟对网友有了超出朋友的感觉……小四很奇怪,昨天还表现得很乐观的楚水默,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星期天一整天都待在房间,哪也不愿去,也不上网,只一心扑在复习考试上。虽好奇,小四也不多问。再者,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既是生活部长,又是情报部长,如今更是24小时贴身保镖,只恨不得有分身术。所以,楚水默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正好让他有空做他该做的事。周一上午,楚水默没有课,却早早地起床了。出门的时候,居然在电梯口碰到刚晨练回来的安洁。“墨水,你怎么会在这?这位是?”
安洁诧异地打量小四,并疑惑地扫了一眼小四身后的门。楚水默也有些诧异:安洁是那种有洁癖的男生,喜欢干净、清爽,讨厌出汗,所以不怎么爱运动。难得打一次网球,都是被杜子期拉去的。今天怎么有兴致晨练了?更诧异地是,前一阵喜笑颜开、活力四射的安洁眉宇间似有愁色。因为诧异,楚水默没有预先想象的那么尴尬,比较平静地打了招呼之后说道:“这位是我朋友,范思霖。他住你家斜对面,我在他家暂住。”
顿了一下,她笑着补充了一句,“以后就是邻居了。”
“你……你住这?你和子期……?”
安洁的震惊自不必多说,目光在定在小四身上。“我有事赶着出门,回头跟你细说。”
丢下这么一句,楚水默和小四一起进了电梯。晌午。银灰色的路虎慢慢驶进文馨园小区。楚水默眉心凝着,一言不发地下车,一言不发地往C栋楼的大门走。小四锁了车,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心里既着急又纳闷:早上出门前,她还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模样,可是,从秦律师的事务所出来之后,便愁眉不展,问她她也不说。算了,回头还是请示老大吧。涉及感情的事,他可搞不定。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小四这么寻思着。叮!电梯在12层停住,门徐徐拉开。楚水默正低着头往外走,被迎面奔过来的身影吓了一跳。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神色焦虑的杜子期,楚水默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对他的出现,她并不意外,她料到安洁必会告诉他。“默默!……”杜子期几步冲到楚水默跟前,只是,近身之后,反倒无措起来,手抬了抬,却在离她的胳膊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身在咫尺,心距天涯。这便是杜子期此刻的感受。“昨天,于欣欣跑去家里找我,我不想让她进屋,所以才拉她离开……”僵了一会,杜子期开口说道,“我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以后……”“小舅,你没必要这样。那天在翠湖边,我也说的很清楚。”
楚水默打断他,抬头看着他,“小舅不必再迁就我、考虑我。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我了,虽然,我现在依然觉得她配不上你,但我已经明白:你喜欢、你幸福就好!那栋别墅,是你的家,你想任何人进都可以,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杜子期的嘴唇开始打抖,胸口似乎被无形的东西揪着,喘不过气来。自从楚水默搬去学校,他的心就没平静过。刚开始,他以为她只是跟他闹脾气,心里甚至还恼过她的任性、自私——他为一个于他有救命之恩的老人尽最后的孝心,这也有错吗?可是,那天在湖边谈话,她当时的话,她当时伤感、决绝,让他意识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也意识到,他真的伤了她的心——尽管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更意识到,他即将失去她……那种感觉让他前所未有的恐慌,以致于,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如何挽回。回老家的那几天,他白天要打理于奶奶的后事、应付当地的村官、乡官、县官——毕竟,方圆几百里难得出一个身家过亿的总裁。晚上,尽管疲倦,却几乎不能寐。一闭眼,就想起她的那些话,她当时的神情,哀伤的,决绝的。他心疼,也心痛到无以复加。无数次,他握着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害怕再次听到那些决绝的话。回H市的前一晚,他发着高烧,却死活不愿推迟行程,只恨不得立刻飞回来。吊着水的他给她发了短信,告诉她,他周六下午到H市。可是,撑着眼皮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她的回信。最后,在药物的催眠副作用下,他失望地昏睡过去。那是他在老家的几天唯一睡足三小时的一晚。终于回H市了,到家的那一刻,他多希望她已经搬回家了。可是,迎接他的,只有失望。给她打电话的那一刻,没人知道他有多紧张、有多慌乱;也没人知道,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眼前一片氤氲。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她的声音,又害怕面对她的冷漠和疏离;他很想跟她好好谈谈,可是,听着她拒绝的话,他连坚持的勇气都没有——那样的境况下,他怕bi紧了只会闹得更僵。所以,他忍了两天,想着等处理好于欣欣这边再找她。他想着,她在学校,又有小四保护着,除了生活清苦些,不会有任何事。再者,离开了好几天,公司里一堆事等着他处理。早上接到安洁的电话,他才知道,她居然搬来小四家了!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早猜到了小四的身份。他并不担心小四有何企图,可是,小四背后的那人却是他的一块心病……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想到这个可能,杜子期突然拽住楚水默的手:“跟我回去!”
“啊~~”才好了一点的胳膊被猛力一拉,痛得楚水默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