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做她的后盾,帮她善后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为了当年的承诺,我尽心尽责,甚至放弃谈恋爱的机会,只愿她能走出阴影,寻找到属于她的幸福,等我死后也能给你个圆满的交代了。可结果呢,你还好好地活在人世,是你把属于你的责任加诸在我的身上。我不曾怨过你,而你呢……”许晨被伤的不轻,他悲凉大笑几声,才继续道:“我真后悔勘破了你的真实身份,活在记忆中的林温乔才那个可以让我舍弃掉一切,为他守护恋人的林温乔。现在的你不是他,是眼里只有傅家权势的傅家五少。”
原来为了一句承诺,许晨俨然已经把我作为他生活的重心,每日只会围着我转,就连感情都不敢轻易的去触碰,不论他的初衷为何,他确实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我无力偿还。今后我的人生要自己走,不能再继续打扰他的生活了。只是那么多年我已经习惯许晨陪在我的身边,突然离开他,我会不适应,可那又能怎样,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这个墙角听的我胸口好似塞了一团吸水的棉花,喘不上气,我用力眨巴几下眼睛,把几欲流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放轻脚步下楼,回到房间静等案件的最新进展。是夜,星光点点,我坐在飘窗上,双手抱腿,出神的望着楼下的花园,枯坐一夜。翌日一早,我刷新热搜时,手未来的及点开位于热搜第一,关于傅景行的新闻,突然瞥见热搜榜第五的新闻标题,原陆氏董事长陆远声留血书,跳楼自杀。脑中快速闪过昨日在墓园的场景,我手指微微轻颤下,点开。新闻镇楼图是自杀现场,现场太过血腥,打码处理,爆料称血书已经被警察取走,记者采访见过血书的护工和几位医护人员,他们对血书的内容三缄其口,看来是有人封了他们的口。陆远声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巴不得我早点死,前两次见面他对我的态度虽已转变,但谁也不知他心里的真正想法。我严重怀疑血书的内容跟我有关,若是他把自己对于我的揣测写进血书里,警察很快会找到这里。或许陆远声跳楼自杀跟傅景行有关,他人在局子,竟然还能害人,能耐可见一斑。我握紧手机,沉思片刻后起身进入浴室。作为陆远声唯一的在世的子女,他死了,我不出面舆论不会放过我,与其被动的被卷进大众视野,不如主动站出来。我洗了把脸,换了身素净的衣服,素面朝天的离开房间。许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见到我,他捻灭烟头起身,“我陪你去。”
我本想拒绝,许晨似早已窥破我的想法,大步跨到我的面前,拽住我的胳膊,“磨磨蹭蹭做什么,等着记者上门堵人?”
“许晨,我自己去可以的。”
“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可自打我认识你,你连累我还少吗,不差这一次。”
上车后,许晨一路疾驰,“血书的内容我已经托人打探了,应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不然陆远声早就去警局揭发你了。”
没有当然是最好的,若陆远声死前还给我整出麻烦,我怕自己会让他暴尸三日。警局,我找到负责陆远声案件的警察,与他说明身份,刚好他也要去找我,我亲自送上门省了他不少功夫。警察例行询问我一些关于陆远声的事情,我一一回答。“你父亲十几年前参与一场命案,对此你是否知情?”
陆远声手上不干净,除了纪晓雅谁知道他害过多少人,我凝眉摇头,“我十岁那年被赶出陆家,与他不亲近,他的事情我知之甚少。”
警察刷刷的做着笔录,轻嗯了声没有抬头。我试探着问道:“血书的内容跟十几年前的命案有关?”
“嗯,不仅跟十几年的命案有关,还跟前几日的流浪汉被杀案,陆嘉煜陆婉琛姐弟,汪鸿语傅明淮之死都有不小的关系。”
闻言,我心里一震,警察警觉性强,我面上不敢有丝毫表露,满脸疑惑,“杀死流浪汉的凶手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
“凶手是被抓了,我们都已经准备定案了,谁知血书牵扯出一个幕后指使者。这不,又得重新侦办吗?这个案件跨度时间长,牵连的案子多,有多个死者,我们有的忙了。暂时没你的事了,回去吧,电话随时保持畅通,案件结束以前不要出远门。”
警察合上笔记本,示意我离开,我走出两步后,停下回身,“什么时候能取走陆……”我用力抿了下唇,抓紧包,艰难吐出一个对我来说相当陌生的称呼,“我爸的遗体?”
“具体时间不确定,等通知吧。”
许晨将车子开出警局,“你是怀疑血书上写的是纪晓雅死亡真相。”
“不是怀疑,是事实。”
陆远声在商场上混迹多年,他心思通透,多半是看出汪鸿语的死亡跟我有关,为了撇清案件与我的关系,他才会留下血书,纵身一跃。没想到被他亏待了二十多年,最后他却用自己的命来弥补,心中五味陈杂,两夜未眠,我头痛欲裂,用力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血书对汪鸿语案件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我心中没底,先去了医院,整理陆远声的遗物。在医院时他已穷困潦倒,东西并不多,我从他的枕头下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陆远声、方晗芝母女,我妈,这是个畸形的家庭,我小心翼翼的将照片从中间撕开,将陆远声和方晗芝母女的那一半放进了他的遗物中。回到别墅,我跟陀螺样开始不知疲倦般的打扫卫生,许晨见我不正常,他没敢回房,坐在客厅中打开电视。电视上对于傅氏和傅景行“杀人案”的报道还在继续,傅氏虽采取措施的,进行大规模删帖,爆料一些当红明星的事情试图转移大众的视线,可都收效甚微。很多网友化身柯南,开始深扒老爷子的风流史和傅家内斗开端,经过与结果,网上一个个版本说的跟亲眼所见样,真假难辨,吃瓜群众看的津津有味。那人曾经跟说过汪鸿语一死,关于傅氏的爆料就会层出不穷,可汪鸿语都死了近一天一夜了,仍没有半点儿消息爆出,看来汪鸿语的人已经被老爷子清理干净了。虽然如此,傅氏接二连三爆出丑闻,信誉已经受到严重影响,多个已经开盘的楼盘受到影响,成交量直线下滑,刚竞标到的高架桥和重建中楼盘被政府纷纷叫停,傅氏其他的产业也受到波及,股票从今日开盘之后就持续走低,不断暴跌,有跌停板的可能。傅氏已紧急召开股东大会,据围堵在傅氏门前的记者报道,身为傅氏董事长的老爷子并未出席,股东大会是由那个人主持的。外界猜测,傅家横祸连连,老爷子深受打击,身体抱恙。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若傅景行罪名坐实,他就算是不死,也会将牢底坐穿,不可能再过问傅氏的事情,将来傅氏是那人的。在这场博弈中,老爷子、汪鸿语、傅明淮、傅景行他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才是黄雀,最终却败给身残有疾,看似最无能力竞争的那人,这大概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一个星期后,许晨的人带来一个令我十分意外的消息,傅景行面对警察摆出的证据,没有任何反驳,统统认下。这不像是他的作风,难道他还有后招?许晨摇头表示不知,“傅少卿在他认罪后去看过他,说不会动用任何人脉关系帮他。傅景行当时一句恳求的话都没有,或许他自己已经想好了退路。”
我跟许晨的想法一致,但现实却是案件不公开审理之后,傅景行就被转到了江城监狱服刑,据说文叔帮他请了江城第一金牌律师才帮他争取到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审判结果。对于这个结果,我挺满意的。庭审结束后,文嫂文叔曾来许晨这找过我,希望我可以去见傅景行一面,被我拒绝。他喜欢的人是静知,我跟他这辈子不见亦不念。文嫂还欲劝说,被我打断,感念她曾经对我的照顾,我给她深深鞠了一躬后,让许晨将他们赶出别墅。第二日,文叔亲自将外婆的骨灰送来,我抱着外婆的骨灰将自己锁在房中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最后是许晨踹开门,将我拖出去,安葬了外婆后,我接到警察的电话,在许晨的陪同下我取回陆远声的遗体,帮他简单料理后事。对陆远声的怨恨随着棺材的闭合,彻底被消散在风中。连日为傅氏奔波的那个人不请自来,出现在葬礼上,在心里告诉过自己无数遍,见到他后要做到视而不见,可再见到我的情绪还是依旧不受控制,我用力握紧拳头,对他说了句“恭喜”。“微微,再给我一段时间,等公司彻底稳定,我会……”“抱歉,我已经用五年的时间去缅怀过去,我给你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
“微微……”“今天是我爸的葬礼,如果你不是来吊唁的,就请你离开。”
我语气冷硬,不念半分往日的旧情,他一脸痛苦受伤,我视若无睹,不愿再跟他多说半个字。葬礼结束后,他再次堵住我。“微微,当年我醒来时已经跟我哥互换了身份,那时……”“当年的事情我已知道,你不用再说了,从你从我世界中消失的那一刻起,我跟你已经没有可能。”
“你是不是爱上了他,不管他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不了他?”
“我是爱过他,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
闻言,我再次想起跟傅景行的种种,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决定,手不自觉的握紧再松开,然后再次握紧,如此反复。“没有过去,你心里一定还在想着他?为什么,他那么伤害你,你依然还对他念念不忘?现在他身陷囹圄,往日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他?”
五年过去,曾经单纯温柔的人,竟然会变得如此自负跟不可理喻,我猛然弯身拎住他的前襟,“你现在是傅氏总裁,名下豪车别墅金钱无数,你可以给我一个锦绣人生,可我陆知微不稀罕。这辈子,我只需要一个可以随时给我依靠的肩膀,你行吗?”
以前的温乔可以,现在的“傅云舟”却不可以,他肩上担着傅家和傅氏,我永远排在第二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我宁可不要。我丢开他,警告道:“不要跟着我,更不要试图囚禁我,那样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微微,你不要逼我!”
他面色冷厉,语气透着狠戾,站在不远处许晨吹了声口哨。“怎么着,要自己亲手伤害让我守护那么多年的人,你忍心?”
温乔用力握紧轮椅扶手,许晨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了解她的脾性,当年你离开,就该想到今天会有如此结果,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你暂时把她强留在身边,终于有日,她会化成把利剑刺进你的胸膛。”
“你威胁我?”
“傅景行的例子就在眼前,你自己看着办吧。”
许晨语落,温乔沉默了,我转身离开,回到别墅当晚等许晨睡下,我给他留了封信,拿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和机票,奔赴机场。或许是许晨的警告起了作用,一路上没发现人跟踪我。可能是连日来没有吃好睡好,飞机起飞时我一阵晕眩,胃不舒服,不停地抽搐着,受不住,我跑进洗手间蹲在地上,抱着马桶一阵狂吐,好似要将胃给吐出来才罢休。头疼,口吐,腿软,胃难受,我在洗手间稳了好久才扶着墙壁起身,跄踉着打开门。“擦擦吧。”
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唐医生,我脑中拉响警种,把头埋在胸前,没有任何停留。“我是出差,去欧洲参加学术交流会,不是跟踪你。”
唐医生的话很直白,我依旧没有理会他回到座位上,用力地揉着胃部,唐医生让空姐拿了杯温水和橘子过来。我本想谢绝,可闻到橘子清香,我的脑袋清醒很多,胃也不再像刚才那般难受,我对着陆医生的方向点了下头,接过空姐手中的温水和橘子。好不容易挨过七个小时旅程,刚下飞机,我脑袋一阵晕眩,随后一片空白,晕倒在地。等我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当唐医生告诉我,我身怀有孕时,我刚回笼的思绪再次被打散,嗡的一声脑中再次空白一片。“你的子宫在车祸时受过伤,当时我是主治医生,根据我的诊断你再次可能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没想到老天如此眷顾你。”
眷顾?!我看是玩我吧!我怎么可以怀上傅景行那个混蛋的孩子,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存在就像是在嘲笑我那段最可笑的过去,我不能生下他。我用力地抓紧被子,嘶吼道:“帮我拿掉他,立刻马上!”
“可以,但做手术之前,我得给你强调手术可能存在的风险。你子宫受过伤,流产很有可能导致大出血,万一出血,子宫多半是保不住了,你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做母亲的可能。”
“没有就没有,我要做手术!”
“我马上让人准备。”
签好协议书,躺到手术台上时,我突然后悔了,异国他乡,我一个人太过孤单。算了,留下他吧。我从手术台上起身,跟唐医生拿了些保胎药,离开医院之前,恳求他帮我保守秘密。唐医生笑了笑,“从他出事后,我就跟他划清界限了。”
唐医生口中的他指的是傅景行,我跟他道了声谢,唐医生人很热心,知道我是第一次来爱尔兰人生地不熟,他主动帮我租了住的地方,买好生活用品。他告诉我,我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打算留下孩子的话,恐怕会吃不消,他会在爱尔兰停留一段时间,有事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或许我是时来运转,这孩子闹腾了几天后,就开始消停了,唐医生会时常来看我,见我从瘦的皮包骨头到白白胖胖很是惊讶。说是这个孩子给我带来了福分,八个月后,我生下一个白胖的男婴,我给他取名陆欢,他给我的生活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欢乐。在陆欢半岁时,我查看国内新闻得知傅景行得到诸多“关照”,瘦得不成人形,半个月前死于食物中毒。看到新闻时,我愣在原地,脸上微凉,我伸手抹了下脸,却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这事就像不和谐的插曲,时间一长便淡去。现在能让我记挂在心头的只有陆欢和许晨了,从陆医生那得知许晨成立一个科技公司,他研发出的软件正在推广阶段,反响不错,事业稳步发展,感情上跟他的美女秘书打得火热,有继续发展的可能。许晨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很欣慰。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而温馨,直到后来在陆欢咿呀学语时,我们租住的住宅旁搬来一个新邻居迈克,他的身高体型跟傅景行十分相像,第一次见他的背影时,我愣了许久才回神。当他回头时,我才发现他的长相很是普通,是那种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跟惊为天人的傅景行没得比。迈克脾性很好,热情耐心,未婚,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他生活规律,按时上下班,从未见过他带过女人回家。陆欢很喜欢他,一见到迈克总会主动抱住他的腿,充当腿部挂件,跟着迈克进进出出。望着陆欢滑稽的模样,我不禁莞尔一笑,或许唐医生说得对,我该给陆欢找个爸爸了,至于人选,我看向那个看似熟悉的背影,用力咬了下唇,相逢是缘,就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