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曦乍现。尹子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她定下神来,才发现她双手环着温良夜的脖子,而温良夜的脸就在她眼前。他虽闭着眼睛,但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精致的脸部线条像是巧匠雕琢而成,薄唇轻抿,明明他只是闭眼睡着,却依旧俊美的不似凡人。一时间,尹子染竟有些发怔。当初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曾陪着好友追星,所以在数次见到屏幕上所谓神颜幻灭之后,她便不再相信,世上真的存在只是看一眼就觉震撼的长相。但这一瞬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她却动摇了。尹子染听到了急促的跳声,源头似乎是她的心脏。但她很快想到了昨晚温良夜立在门口所说的那一番话,他本不愿入赘,抛弃尊严,勉励隐忍,为的也只是报恩。尹子染瞬间清醒,方才的心动也被理智压了下去。她与温良夜之间没有可能,他永远都不可能会爱她,所以她的动心也不会得到回应。盛夏来临,天气也一天一天的热了起来。尤其到了晌午,日头像个硕大的圆盘一般悬在天空正上方,明晃晃的叫人不敢直视。亏着尹子染早就跟绣春阁谈好了合作,这才不用去街上卖货。不然这样炎炎烈日,尹子染觉着自己怕是会交代在外头。但尹子染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她拿起画本子看了一会,被里面半文半白的语句弄得没了脾气。拿起先前画的图纸,简单修改了下,之后又没了事做,便趴在奶娘对面的桌上,百无聊赖的瞧着奶娘绣手帕。奶娘见她无聊的样子有趣,笑了笑,叫她一起,“子染,你既无聊没事做,不妨与我一起学习刺绣如何。”
尹子染眼前一亮,拉着凳子朝奶娘凑得又近了些,显然是心动了的。但她瞧了一眼奶娘手下精致的图案,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以前从未学过这些,怕是绣不好。”
先不说在她生活的年代,刺绣已经失传了许久,再者她长到这么大,也一次都没用过针线。所以她对刺绣这件事,真是没有一点信心。但奶娘却并未就此放弃,而是笑了笑,“这有什么打紧的,刺绣这事,谁都是从头开始学的,哪有人生下来便会。”
说完,奶娘抬手拿了一个新的花绷子出来,绷好之后递到了尹子染手里,“你先拿炭笔将图案描上去,你第一次尝试,画个简单些的样子便可以,等你画好了,我再教你怎么走针。”
尹子染点头,刺绣她虽然不会,但描花样还是手到擒来的。三两下便在绣布中央勾勒出了一朵牡丹花。奶娘称赞她花样漂亮,之后便给她示范,如何起针,如何走针。尹子染看的认真,倒也发现绣法其实并不难,而等她亲自绣起来的时候,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多。感谢缝合课的老师,作为优等医学生的尹子染,一边完成自己的绣品,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奶娘听不到她的心声,自然更不清楚她的“专业基础”,惊喜的向温良夜感慨,“子染于刺绣极有天赋,从开始到现在,她还一次都未曾刺到过手!”
这一点,的确是相当难得。绣针细小,针脚又要求细密,刚学习刺绣的新手拿捏不好,自然会经常伤到手指。哪怕刺的狠了流乐血,也很寻常。温良夜也知道这一点,是以惊讶的凑了过来,竟真的看到了几乎完成的牡丹花,以及她一双完好的手。被奶娘称赞,尹子染扬头,有些骄傲的对上了温良夜的视线。她满怀喜悦,却并未注意到温良夜若有所思的表情,在他的记忆中,尹子染从未有过这般聪明。屋里几人沉默间,门却被人从外头推开。王酒儿像阵风一般刮了进来,“老大,老大!窝在家做什么呢,出去转转?”
尹子染被他嚷的头疼,略带嫌弃,“你小点声,嚷什么。”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王酒儿奔到了她面前,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花绷子,大惊失色,“老大,你这是怎的了,莫不是被人借尸还魂了!”
手上陡然一轻,尹子染闻言,心中微惊。想到王酒儿单纯的大脑,知他应该是无心之言,面上无奈,“你又胡闹,赶紧还给我,我绣了许久,马上就好了。”
王酒儿面如死灰,死不松手,“老大,我瞧着是你在胡闹,你又几时学会了绣花,这些女人家的事情,你哪里做得来!”
这话,尹子染听在耳中却觉得很不对劲,什么叫女人家的事她做不来,难道她就不是女人么。偏她以前又是真的不懂绣花,所以王酒儿这话她听在耳中,不自觉就对号入了座。又恼又羞之下,尹子染只得想办法堵住王酒儿的嘴,“你不许胡说八道,手帕可以赚钱,绣手帕就是一门手艺。既然是手艺,那还要分什么男女,这可是能赚钱的事情,你赶紧过来跟我一起学。”
王酒儿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我才不要,拿针拿线像个女人。”
说罢,转身就要逃走。好在尹子染眼疾手快,揪住了他的后领。王酒儿见无法逃脱,这才唉声叹气的拿起了新的花绷子。见他终于闭了嘴,尹子染心中满意,唇畔也带了抹笑。温良夜将她勾起的唇角看在眼里,尤其是在目睹了方才那一系列亲密的互动之外,他的面色隐隐的沉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