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掌柜上前来,略有些可惜尹子染发丝散乱,说,“若好好梳个发髻的话,大娘子容貌真是倾国倾城,我经营秀坊这么多年,美人也见过不少,但像大娘子这般气质灵动的却十分难寻。”
越是诚心诚意的夸赞,听起来就越是叫人害羞,尹子染也是如此,被孙掌柜称赞的红了脸,“掌柜的莫要说笑,明明您家中夫人生的娇艳,比我美上不知多少倍。”
见尹子染提起自己夫人,孙掌柜自然是十分受用,哈哈笑着,并未反驳,“大娘子实在会说话。”
尹子染也跟着笑,笑容越发真挚甜美,看的温良夜又是一阵走神,奶娘用胳膊肘悄悄撞了下他,眼底是早有预料的暗示,叫温良夜也向孙掌柜看齐,多称赞尹子染几句,鼓励道,“良夜,你觉得如何,是不是只有子染才能配得上这条裙子。”
尹子染听奶娘多次叫温良夜看她裙子,这才察觉不对劲,温良夜来的凑巧,好像是被奶娘以有事为由叫过来的。而她方才试裙子的时候,察觉腰身部位有松紧,其实是比她腰身要宽一些,反而是肩膀十分合适,这裙子简直就是给她做的,尺寸还是依着她一起并未瘦下来的时候。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奶娘,见奶娘朝她眨了眨眼,至此尹子染已然确定,奶娘的确是故意的,做了这条裙子,又叫了温良夜来瞧……这是在变着法子撮合她二人。奶娘那般敏锐的一个人,想来是察觉到他二人之间氛围,这是在帮他们和好啊。想到这些,尹子染也看向温良夜,对他的反应隐隐有些好奇。但温良夜猛然回神,却是愣了愣,他方才光顾着瞧尹子染,并未参透奶娘暗示他何事,只隐约听到孙掌柜妻子容貌绝美,以为尹子染因此事自卑了,想了想才开口,“我倒是觉得容貌并不重要。”
温良夜认为尹子染并非一般女子,坚强自立,又温暖可爱,这些特点熠熠发光,比旁的女子强得多。他不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而觉得尹子染是天下最优秀的女子,自然也是这般说道,“一个人内里美好才是真正的好,若是没有才华相称,便是生的再怎么出众,也难称惊艳。”
温良夜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只以为自己为了称赞尹子染,搜肠刮肚,说尽了好话,却不知他这一番发言,听在尹子染耳中却是另一番光景。她今日方才换了新衣,旁人都赞她美貌,但温良夜却直愣愣的说他不喜美貌,叫她满心的期待都打了水漂,散的一干二净。温良夜说外表美丽须得有才华相称,却叫尹子染误会的更加厉害。不光不知那时温良夜在夸她,还叫她想起了昨日赵怜雪对出对子的时候,旁观者皆赞美她有才华,尤其温良夜也曾说她有才,更叫尹子染确信这一点。尹子染眼底的希冀没了,一颗心像要四分五裂一般的痛着。她于诗词歌赋样样不懂,甚至连毛笔字都写不好,的确是配不上这般美好的温良夜。她将视线别开,强忍住涌上来的泪意,觉得现在累极了,比在码头搬了一整日的货还难以承受。奶娘也愣了,急得想要质问温良夜,偏偏周围人多,叫她无法开口。而温良夜却很满意,等着尹子染谢他的称赞,见她低头避开自己视线,也只当她是害羞了而已。孙掌柜觉察氛围不对,出言缓和气氛,“无论如何,奶娘绣活极好,这身衣裳若是拿来卖,卖到十两银子都可以。”
尹子染语气凉了些许,伤心几乎遮掩不住,“奶娘,我还是先将这衣服换下来,莫要弄脏了。”
尹子染一离开,院中霎时便安静了下来,还是绣娘们瞧着氛围不对,拉着奶娘进屋继续教绣活,奶娘这才叹了口气,什么都未说的跟着进去了。而换好衣服的尹子染出来时,孙掌柜正打算离开,已经走到了门口,院中便只剩了温良夜一人,他挺拔的立在树下,不自觉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眸光,尹子染觉心口一阵酸涩,不想再瞧他,直奔门口而去。恰逢绣春阁的小伙计奔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立在门口,艰难的跟孙掌柜说话,“掌柜的,夫人家里又送了茶叶过来,但咱们已经没有地方放置了,这可如何是好。”
孙掌柜听这话也是一愣,叹了口气,“怎的这么快又送来了。”
“听说是二少爷去卖,结果被人骗了,那人临时变卦说不要,可茶已经摘下来了,又无处储存,都是鲜茶叶,没了法子才送了过来。”
孙掌柜闻言更是为难,沉默半晌还是说,“罢了,还是先收了吧,就照之前的价格。”
小伙计似觉不妥,“可收了的话放哪啊?”
。孙掌柜却摇了摇头,又叮嘱,“按我说的做,这件事莫要让夫人知晓。”
待得小伙计走了,尹子染才有机会问,“可是出了事?”
孙掌柜长叹了一口气,模样比伙计在的时候还要挫败,“内人娘家世代种茶,可这几年不知怎的,茶叶忽然没了销路,先前为了接济,我出面收了一批,现在还放在绣春阁二楼,可现在又有新茶送来,我倒不是不舍得那些银子,只是再没地方存放有些为难。”
原来如此。尹子染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道孙掌柜的确是个好相公。又想到曲水阁的院子空着,便道,“若是无处放置的话,可先放到曲水阁。”
孙掌柜人好,当初的铺子还是他帮忙寻的,尹子染有意报答。听到这个提议,孙掌柜眸光亮了亮,也不推辞道,“那便多有麻烦了,那我这就过去告诉他们,将茶直接送到曲水阁!”
送茶的速度很快,等尹子染和孙掌柜到了曲水阁的时候,茶叶已经被尽数搬进院子了,孙掌柜一阵道谢,便要离开,却被尹子染叫住说,“孙掌柜,这茶似乎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