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阁关门的消息传播极快,有些知道些内情的,很快便猜到了与曲水阁有关。是以今日无论买酒还是打听消息的人,都多的可怕。尹子染跟温良夜说了一声,叫他帮忙盯着铺子,之后便同赵怜雪一起上了街,去寻她所说的那家,糖人制作精巧的小摊。赵怜雪亲热的挽了尹子染的胳膊,对于她并不追问昨日之事,似乎松了口气,此时显得十分轻松,欣喜的朝尹子染介绍糖人。“那摊主一双手巧的很,我亲眼见他捏了只兔子出来,惟妙惟肖,连身后的尾巴都有。”
街上人群繁多,这时间又恰巧赶上早市,更是喧闹。尹子染听赵怜雪说了一路,对那糖人也升起了几分兴趣。她只有小时见到过捏糖人的摊子,后来渐渐大了,这门手艺在现代竟像没落了一般,再难见到,所以今日能见到真正的传统工艺,她心中也隐隐存了期待。小丫鬟指路,“小姐,咱们是从那条街来的,但现在人多,怕是挤不过去。”
尹子染顺着小丫鬟手指方向瞧了过去,发现那条摊贩最多的主街,果真挤满了人,寸步难行。她见着旁边还有一条小巷,是她平日走惯了的,便道,“我们从那头过去。”
赵怜雪主仆自然没有意见,要去买糖人,从那里走都一样。可三人方才一走进小巷,便有一阵劲风吹过,尹子染后颈遭了一下重击,立时便头晕目眩。只隐约瞧见一个面上蒙着还黑布的人,而赵怜雪主仆的叫声渐行渐远。尹子染勉力忍耐,想动手扯下黑衣人的面罩,但仍是无用,她只能觉察陷于一片颠簸之中,可眼皮发沉,缓缓失去了意识。待她再睁开眼睛,立时便察觉换了地方,她所处之处,四面皆是木板,木板搭建粗糙,不少缝隙仍往里透光,但木质却是崭新的,似乎刚建成没多久。她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她被捆的严实,而因着身子一动,她脑袋又撞到了地上,后颈的痛感仍在,一阵一阵的来的频繁,叫她忍不住发出了声响,“嘶”的一声。这次她倒是不敢再随意移动脑袋,抬起双手瞧了瞧,上头果真缚着绳子。很显然,她被人绑了,且关在了这件木屋中,是谁指使,尹子染便是用脚都能想得出。似乎是听到了她那声呼痛,外头有轻轻的交谈声。“大哥,醒了。”
被叫做大哥的似乎并未答话,说话的那人却并不在意,仍自顾自说着。“我瞧那丫头还有几分姿色,老板怎的要将她饿死,留在百花阁接客多好,这不是可惜了。”
这人声音猥琐,透着几分淫邪,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那一直都未曾开腔的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阴沉,“你别动那心思,老板说了,让她活活饿死。”
“我知道。”
那聒噪的人迅速回应,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耽搁,我瞧她还像是个雏儿,饿死之前,怎么也得叫她好好爽一爽。”
见大哥开口,这人说话愈发露骨,听在尹子染耳中,叫人作呕。“这人是老板亲自交代,你想死也莫拉着我。”
沙哑的声音顿了顿,许久才说,“这女人把老三搞死了,你若有胆就去。”
尹子染听得一头雾水,并不晓得老三是谁,但外头一片寂静,她也晓得外头二人不会对她做些什么,果真只是想她饿死而已。幼稚,尹子染心中暗骂,她早知洪辰熙并非常人,却未曾想到,他杀人泄愤的法子竟这般幼稚。能做出活活饿死这般阴狠之事,看来这人不光脑子有毛病,连精神都十分偏执。尹子染愤愤的想着,但视线扫了一圈,终是回归了现实。她手脚被束缚,后颈还痛着,浑身半点力气也没有,根本挣脱不开绳子,更不要提避开门口二人,从这木屋逃出去了。若她没猜出,外头看守着的那两人中,应该有一个便是在街上抓她的。那人动作迅猛,一瞧便是会真功夫的,莫说她这三脚猫功夫,怕是原主都很难逃开。现在可怎么办,难不成她真要被活活饿死在这?尹子染心中微凉,后颈的痛感一阵一阵袭来,叫她思虑混乱无比。但却极为清晰的,记起了温良夜送她出门之时,他立在刚贴好的告示旁边,叫她快些回来,艳红的纸张衬得他眉目如画,恍若仙人。尹子染头有些发晕,这才注意到照进来的光,已经成了暖金色,而非亮白。现在已经到了傍晚,算起来她竟晕了整日,怪不得会如此虚弱,她想起赵怜雪的惊呼,她许是吓坏了,只是糖人到底没吃到,失落略过,她竟又陷入了昏沉。曲水阁,原本这时段,正是生意极佳的时候。可此时铺子门却紧闭着。而铺子里头,静的可怕,赵怜雪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脸,唉声道,“我还未曾反应过来,那人便掳着子染走了,她被扔进了马车,我追不上。”
王酒儿最先绷不住,他猛地直起身子,一双眸子通红,“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去寻老大!”
晓月也跟着起身,面上褪了平日的俏皮,沉默而仔细。“赵姑娘,你确定他们是朝着南面去了?”
赵怜雪点头,复又摇头,“当时人多,我不晓那马车有没有半路转弯。”
她姣好的面上全是焦虑,并非作假。温良夜仍是立着,脊背笔直,他面上无甚表情,冷静的瞧着铺子中众人,说,“王酒儿,你同晓月一起,往南找,赵姑娘,烦请你带着丫鬟去东面寻一寻,我去衙门报官。”
见温良夜不急不躁,王酒儿心中恼怒。他早知温良夜是捂不热的石头,老大待他那般好,可现今老大被绑,他竟一点也不在意,这么想着,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便要发作。但晓月却拽了他的衣角,指着温良夜的袖口叫他看,王酒儿瞧去,竟见衣袖上沾了大片乌黑的墨迹,而温良夜却浑然不觉。王酒儿这才想起,方才温良夜得知尹子染被绑,猛的起身时掀翻了砚盘,如此看来,他似乎也没有没有瞧上去那般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