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染微微一笑,引着他两个往石桌那头走去。桌上宣纸铺的平整,因偶有风吹过,哪怕压了镇纸上去,宣纸边缘仍时不时便会被风吹起来。这时其他人的节目已经定了下来,是以也没必要在院子里守着,早便离了这头,院中除了尹子染在跟王酒儿两个说话,便只剩了温良夜和奶娘还在一旁。见尹子染到了桌旁,晓月与王酒儿也齐齐凑了过来,他两个脑袋挨在一处,倒是十分默契。宣纸上字迹密密麻麻,尹子染练了这许久的字,虽称不上风格笔体明显,但至少清晰娟秀,叫人一般便能读明意义。王酒儿眉头微蹙着,想去瞧宣纸上头内容,但却凑得近了才极其自己并不识字,只又尴尬的挠了挠头,问晓月,“娘子,老大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晓月本来也十分好奇,一听王酒儿问,顺势便将上头内容读了出来。“嫦娥嫌恶天蓬元帅猪八戒,却喜另一个俊俏男仙,两人经常争吵,这一日天蓬元帅与男仙同时邀嫦娥去赏月,嫦娥纠结……”念到这处,晓月顿了顿,柳眉微蹙,面上的疑惑之意不减反增,问道,“老大,你这写的是,话本?”
瞧着内容还没什么意思的样子。王酒儿也看向尹子染,一双大圆眼瞪得极大,瓮声瓮气道,“老大,这跟我们两个有什么干系,你莫不是打算叫我两个上去说书?”
尹子染依旧摇头,笑的得意而神秘,给晓月使眼色,“你继续往后头瞧瞧。”
这可不是画本子,真正精彩的,在后头呢。晓月乖巧,顺从的继续往下头念,“唔……玉兔送来两人的礼物,嫦娥兴冲冲打开男仙的礼物盒子,发现里头是月饼,觉毫无新意扔到一旁,瞧了天蓬礼物却十分喜爱,欣喜赴约,两人见面,共同说——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曲水阁!”
“牛郎与织女在鹊桥相会,两人许久未见关系生疏,争吵合离,牛郎临走前拿出礼物,曲水阁的茶叶,织女欣喜,回心转意,两人一起说——今年过节不受礼,收礼只收曲水阁!”
……下头内容大同小异,但无一例外的,全是各种有关节日的神话故事改编,皆是以“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曲水阁”为结尾。晓月一口气读完,但面上神色却越发迷茫了……这写的,是什么东西啊?尹子染却对自己准备的东西信心满满,没错,这便是她想的宣传法子——广告,还是从现代的电视广告里头得到的创意,通过在在各个表演的间隙安插进宣传的内容,且她以故事表演的形式呈现宣传词,更容易被众人接受。王酒儿也满头雾水,“老大?这是什么?”
尹子染见她两个是真的茫然,失笑解释,她需要他们扮演故事中的人物,将她写出的内容表演出来。其实尹子染还有个更详细的版本,上头将每一幕场景的台词都写了出来,诸如“你这猪头离我远些。”
“仙子可要同我一起去天宫外头赏月?”
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同叫晓月与王酒儿说明白,他们需做什么。说了半晌,晓月才堪堪理解了尹子染的意思,恍然,“哦!老大,你说的意思是,你写的是一出戏?叫我们来当戏子,将这出戏演出来?”
其实在尹子染的定义中,她写的这些“广告”,更像是话剧表演,但她仔细思忖之后,倒觉晓月说的似乎也对。这个时代还没有话剧这一说法,唯一了表演性质的,便是戏园子的戏曲。是以尹子染点点头,“算是。”
但她这几出戏的门槛便低了许多,不需晓月两个演技多精湛,也不要求唱戏的嗓子,只要他们能顺当的将台词念出来便好,毕竟经验不够,还有服化道来凑!不过点了头之后,尹子染也有几分担忧。在这时代,戏子属于下九流,虽名角也会受人推崇,但更多时候,投身戏园子,还是会受人轻视,现在她将这表演的活计归类为唱戏,不知晓月和王酒儿会否介意。却见晓月眸子亮了亮,欣喜道,“老大,我真的可以么?”
“当然。”
尹子染下意识应声,随后才“咦”了一声,怎么晓月看起来好像十分期待的模样,问道,“你愿意试试?”
晓月脆生生应着,“当然啦,我极小的时候就随我爹去听戏,还想进戏园子拜师的,但班主却说我实在没有天赋,不许我拜师!”
原来是这样。晓月不介意,尹子染实在是谢天谢地了,至于王酒儿,他是个孤儿,见惯了世态炎凉,对于区分的诸般流派,倒是丝毫都不介意,尹子染给他找了事情做,自然不会拒绝。主要角色便这般敲定了。既然他两个都应了下来,尹子染便想了想,拿出了另一份更细致的“剧本”。只是她还未曾递给晓月,便给温良夜半路截住了。温良夜温柔的瞧她,一双清俊的眸中全是好奇,“可能叫我瞧瞧。”
方才他一直在近处听着,对于尹子染所说的戏是越发好奇。尹子染闻言,略一勾唇,心道温良夜来的刚好,恰巧方才敲定了主角,这配角便送上了们来。她点了点头,握着宣纸的手便松了。温良夜修长的手指将宣纸展开,微低着头,从最上头开始,细致的往下读,看着看着却不由抿唇,眸中盈了几分笑意。“曲水阁就是好,喝了能长高?这是什么?”
他几乎是憋着笑意,反问尹子染,这句词实在跳脱,给温良夜清朗的声音念着,更是有股说不清的违和感。这是她想的几句宣传词其中之一,还未曾敲定到底用哪一句。作为一个被脑白金支配过的现代人,尹子染十分清楚,广告语最重要的并非逻辑,而是要足够朗朗上口,如魔音一般洗脑才算成功。温良夜直接将这词念出来,尹子染仍是面上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