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于院中的水井旁洒下了一片的金光,院中那棵大柳树的柳枝微微晃动。于忙碌中,日子过得倒是很快,不知不觉间今日便到了八月十五。“掌柜的,你们贴的那告示是何意?可是请了戏园子来?”
那告示张贴出去好几日,期间自然有不少人来问。这位黄公子,便是曲水阁的旧主顾,家中做木材生意,因来的频繁,与曲水阁众人也还算熟络。这人既然问了,便是对那晚会感兴趣,是个宣传的好机会。所以尹子染一面将茶钱收下,一面解释,“不是戏园子,但比戏园子还要来的有意思,公子你若是感兴趣,晚上一定要来瞧瞧,就在前头的空地。”
尹子染晨起便叫温良夜去带人搭台子了,这都一个半时辰了,也差不多该搭完了。还能比戏园子更有意思?那位黄公子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不是戏园子?”
他原本以为是戏园子,所以不打算去的,毕竟逢年过节时,哪家掌柜的叫了戏园子唱上几出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会询问,也不过是闲来无话,随便问问。听尹子染这样说,反而来了兴致。“那还劳烦掌柜的给我留个位置,到时候一定去。”
自然是欢迎,尹子染笑眯眯的道谢,目送着公子离开。曲水阁先前举办对子大会,也算是无心栽柳,揽下了不少人的关注,导致那告示贴出去到现今,镇上便已经传遍了,预计会来瞧的,应该不在少数。尹子染是这般打算的,晌午过后,曲水阁歇上半日,专心筹备晚上的演出。她正专注算时间的时候,小松却急惶惶的推门进来了。小松在尹子染面前停住,一只手撑着桌面,连气都未曾喘匀,便面色惶急道,“老大,出事了。”
尹子染心中一紧,朝小松瞧去。若说这话的是王酒儿,尹子染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小松性子一向稳重,也清楚轻重缓急,一般不会将息怒形于色,今日他这样着急,说明是真的出了事。所以尹子染虽着急,也并未催促他,只静静的瞧他,等小松将气喘匀了继续说下去。“你说。”
小松清秀的面上全是郁色,空着的那一只手紧紧的攥了拳头,“掌柜的,那苟福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知晓我们今日要演出,竟又派了人过来捣乱。”
事情棘手,小松才慌了神。尹子染听了这话之后,也是眉头紧蹙,又是苟福,虽在她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经过卖茶叶那事,尹子染用了些计谋,叫苟福自以为狠狠坑了曲水阁一番,着实消停了几日,但他若是不过分愚笨,早晚都会意识到是上了尹子染的当。当他意识到这事之后只会愈加愤恨,自然会再伺机生事。这不,来了。小松坐下,面前放了杯茶水,一面喝茶润了下干涩的嗓子,一面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尹子染将那块空地暂时租了下来,叫温良夜提前是搭建台子,方便晚上演出。但苟福却也带了人,用茶叶摊子,将那一处的空地牢牢围了起来。茶叶价格涨了些,苟福不再赔钱,可比起曲水阁的茶叶来说,却仍是要便宜得多。小松十分清楚,尹子染要借着这次的表演的机会卖茶叶,可眼下苟福也将摊子摆上,曲水阁的茶再想卖出去,自然艰难。小松想到苟福那副得意的嘴脸,心中悲愤,捏紧拳头在桌上砸了一拳,恼道,“这人当真欺人太甚,明明当初是他欺辱画鸢姑娘在先,现在却还依依不饶,给人添麻烦!”
苟福确实是个麻烦人物,像块狗皮膏药,一旦黏上了,便再难甩脱。可尹子染却被不怕他,面上沉稳的问,“温相公可还在继续搭台子?他如何想的?”
小松点头,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台子快要搭好了,我瞧着,相公好似不大在乎这事,还是我提了好几遍,才允我过来同您说。”
小松面色犹豫,纠结片刻仍是说了下去,“温相公还说,他们卖的茶叶影响不到咱们,等级相差太多,价格上的对比没意义,曲水阁的茶叶是特殊的,与旁的茶叶不同……可我瞧着却不是这般,明明都是茶叶,怎会没有影响?”
尹子染闻言倒是愣了愣,只因温良夜的说法,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这就是所谓的品牌效应。这也是她为何举办这晚会的原因,也是为了丰满曲水阁这个品牌,将曲水阁与节日联系起来,在将曲水阁的茶叶与送礼这事联系起来,促进茶叶的售卖。但作为一个现代人,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可温良夜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尹子染虽疑惑,但心中至少有了数,温良夜已经明白了她的计划,不会因为苟福的恶意自乱阵脚。有温良夜镇着局面,尹子染便不急了,松了口气,“温相公做得对,莫要理会苟福,你们只依着原本的计划做便好。”
小松一听尹子染的意思,竟然什么都不打算做,立时便坐直了,眉头蹙成了一团,‘“可是这人明显是在捣乱,咱们曲水阁的茶叶卖不出可如何是好。”
众人辛苦准备好几日,若因苟福功亏一篑的话,小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尹子染只是摇头,“你放心,不会有事,苟福做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咱们。”
在尹子染的保证下,小松倒是离开了,可从他神色便能瞧出,仍在担心。倒是尹子染并不在意,苟福的举止在她瞧来,不过是跳梁小丑,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己精疲力竭,影响不到曲水阁半分。“你忸忸怩怩的作甚,出来叫老大瞧瞧啊,一个大男人,怎的像个女子一般!”
晓月脆生生的说话,语气中带几分嬉闹。王酒儿恼羞成怒,色厉内荏的说了句,“我哪里像个女子!”
他两个倒是每日都过得如此热闹,尹子染笑笑,转头去看,瞧见王酒儿之后,笑意却再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