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闭塞的山寨里，祖宗规矩和道德比法律更有权威。对他们来说，燕子敢在祖宗排位前发誓，就是最有说服力的证词，而盛烽是个男人，还是外人，在男女之事上总被认为是占便宜的。苏唐忽视所有外界的声音，只专注地看着盛烽。盛烽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与她交汇。“燕子，你救了我，我理应感谢和报答你，但不应该以这种方式。你当时告诉我，我就是这个寨子的人，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可能仍然被蒙在鼓里。我是失忆，但脑子还在，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把我留下，抱歉，我不同意。”

盛烽掷地有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也让那些逼着他娶燕子的人闭了嘴。“我一直和你保持距离，就是怕因为失去记忆做错事。如果你一意孤行……”盛烽顿了顿，“我死也不会同意。”

……现场陷入寂静，鸦雀无声。原本跪在蒲团上的燕子无力地瘫坐下去，仿佛被人抽走了魂儿。苏唐心里五味陈杂，她走到燕子身边，蹲下来，轻声问：“你很喜欢他？”

燕子不说话。“你喜欢他什么呢？”

苏唐耐心地问。燕子仍然沉默。好在乡亲们也听进了盛烽的话，没有继续闹。苏唐娓娓说道：“你才刚刚认识他，甚至都不了解他的为人，只看中他的皮相，你能保证他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

听到苏唐说自己是坏人，盛烽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苏大哥不是坏人。”

燕子终于肯开口，却是在为盛烽说话。苏唐又好气又好笑，“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相信他的为人。燕子，我知道寨子有寨子的规矩，我尊重这里的风土人情，我也理解你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可是你不能违背你的良心，更不能违反法律。”

说完，苏唐抬头看向老祖宗，“现在医学很发达，为了公平公正，也为了维护寨子的规矩，我提议找两位威望高的婶婶陪着燕子一起去医院做检查。所有的费用我来出。如果证明盛烽确实侮辱了燕子，那我认了，就让他留下来负责好了。”

失忆的盛烽越听眉头越紧。有一说一，这个女人还真是挺厉害的，三言两语能把这么多人都说得心服口服。老祖宗听完所有人的申辩后，再度看向燕子。燕子听到苏唐说要去医院检查后，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泄了气。“燕子，你怎么想？”

柴叔出来主持大局。燕子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有人叹气，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捂着嘴巴偷笑。“燕子，你不该啊！”

说话的老奶奶从围满人的祠堂门口挤进来，颤巍巍地走近，眼底满是疼爱和无奈。苏唐认出她，就是卖布老虎和拨浪鼓的奶奶。“奶奶，你来干什么？”

燕子看到奶奶，一下子破防，眼泪变成了断线的珠子。“我都听说了，你不该这么自私。他的家人来找他，你怎么能不放呢？你看看他的模样，他的气质，他是人中龙，怎么可能留在我们这种山旮旯里？就算你勉强留在身边，他也总有一天会飞走的。”

老奶奶语重心长地劝告孙女。燕子终究不再坚持，用眼泪回答了柴叔的问题。一切真相大白，燕子丢尽了脸面，好在老祖宗说了几句公道话，算是帮她维护声誉。人群散了，苏唐和盛烽对老祖宗和柴叔道了谢，走出祠堂后，看到燕子和奶奶站在不远处的老树下。两人一并走了过去。“这件挂坠是他送你的感谢礼吗？”

苏唐看着燕子脖子上的南红兔子。燕子红着脸说：“苏大哥见我喜欢，说送给我。我救他的时候，从他衣兜里掉出来的。”

“嗯，你留着吧。它值点钱。”

苏唐笑笑。“值钱？”

燕子立刻从脖子上取下来，“我只觉得好看，不是贪财。”

“没关系，他说送你了，你就留着。”

苏唐并不计较。盛烽也点头道：“你收下吧。等我回去，我会给你寄一笔钱。”

“我不要！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不是为了钱才救你的！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浑身都是泥，那时候我根本看不清你的模样，可我还是把你背回来了。我……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燕子面对盛烽还是有些难为情。苏唐主动走到燕子奶奶身边，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燕子奶奶眉目慈祥，笑眯眯地看着苏唐。“奶奶，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苏唐礼貌地说。奶奶摆摆手，“我早就知道会有人来的。一个大活人找不到了，除非人们以为他死了。”

“是啊，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苏唐感慨道。“只有你不信？”

奶奶虽然年纪大，可眼神却充满睿智，说的话也有些神秘莫测的感觉。苏唐只是笑笑，没有回应。“姑娘，你我只有一面之缘，往后也不会再见面。”

奶奶幽幽地说：“我本来不该跟你多说，但既然有缘，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和他，走不到最后。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留不住。”

苏唐是不信命的，可这番话说得难免让人不舒服。她还是礼貌地微笑一下，然后看向盛烽的方向。“你如果非要和他在一起，就会大难临头。离开他，你才会过得好。”

老奶奶喃喃地说：“话不好听，可是事实。他是天上的龙，你压不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