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就是放在小火上烘烤,烤至外皮金黄,糖油似化非化,融在表面染上一层油亮,稍稍放凉,再食用。第二种,是用小刀切成指腹大小,小口食用,再配上龙井,甘甜与轻涩味交融,多为人接受。这第三种,在南方富家小姐们聚会时常见,一客一碟,银丝小勺挖取一角,一点点食用,优雅至极。”
他讲话时,一脸沉醉,仿佛每一种都亲历,那眼神里的光,让屠术愣住了。“吃个小点心,这般折腾,那金兵突破城防了,这一块龙须酥都没吃完,哪有力气打仗!嘿,这南边就是会瞎讲究!”
屠术嘴角扯了扯,大喇喇往椅背上靠去。单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迅速恢复以往的模样,垂手立着,不再言语。“贯虹啊,对你而言,不过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这些精细享受,还是让给他人吧!”
万航想到他端起汤盆喝酒酿圆子的场景,调侃之言突口而出。“别拿牛啊鸟的来说事,我就是个粗人,不懂你那些花花肠子!”
屠术瞅了万航一眼,哼道。“走吧,去一趟赵府!”
万航呵呵一笑,向刘允升点头。刘允升面色大好,笔挺的身子一如既往地倔强,万航从他身侧走过来,他抬臂塞了一张字签,万航微怔,随后若无其事地跨门而去。两人到达赵府门口的时候,赵煜刚好打马离去,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小厮走上前,恭身道:“两位公子,大少爷在府里,我这就代为通传。”
小厮折身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赵静姝和小翠。感受到万航灼灼的目光,赵静姝把脸别向赵煜离去的方向,道:“万公子真是让人好等!”
她手指绞着丝帕,眼神飘忽从万航脸上一扫而过,转身跨过门槛向府内走去。不过七八日光景,赵府内的水榭摆满盆栽,或苍翠欲滴,或争奇斗艳……水榭外的那树梅,白色花朵簇拥在枝头,好像一位冰清玉洁的姑娘,在阳光下冷眼着看别人争抢。原本空旷的四方院子里,摆满桌椅,万航抬指揉了下鼻头,打眼一数,足足有十来张。这排场,最起码容百八十人同席而坐!停顿间,赵静姝袅娜的身影已经走到长廊尽头,挑帘进了暖阁。“赵府这是要大宴宾客啊,不知道这些位置中有没有你万渡之的?”
屠术拉扯他的衣袖,好奇地问。“赵尚书荣升,趁元宵佳节,与同僚好友欢聚一堂,把酒庆祝,这大筵不吃也罢,对你我而言,无异于修罗场!”
万航沉声说完,在拐进长廊前,点头示意屠术莫再提起。暖阁里,赵泽川身陷椅中,翘着二郎腿,面带微笑,与赵静姝说着什么。见到万航跨进来,眉毛一挑道:“吆,我还以为万渡之生出翅膀从刑部飞走了呢!这么瞧着,还是个人模样!”
他装模作样地左瞧右看,连屠术都被他影响,拉着万航一个劲儿端详。“多谢长缨兄关照!渡之才能重获自由!否则……”被他打趣也并非一日两日,被他这番奚落,竟觉得有些亲切。“别,我可受不起,你那新朋友秦伯阳手眼通天,比我赵泽川可是有用多了!”
赵静姝秀眉紧蹙,嘴巴嘟起,拍着哥哥的肩膀,又偷偷瞄了一眼万航。“长缨兄,我万渡之绝非趋炎附势之人!”
万航早料到,这遭回来必定会被猜忌,没成想,真到眼巴前,心里竟生出些委屈来。敌强我弱,实力悬殊,除了“以柔克刚”,万航暂时想不出其他妙计。只身犯险,不过是权宜之计。令他意外的是,赵煜竟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自请审理,为自己洗脱罪名。他更愿意相信,赵煜这一石二鸟之计,与秦伯阳的一箭三雕,不谋而合,自己充其量就是二者之间的桥梁。此案后,赵煜无异于宣布自己已站在秦桧一端,而秦伯阳既试探了万航,又借机摸清了他与赵府的关系,所以才会行拉拢之能事。令人费解的是,那“余二狗”到底是谁的代指,如今的处境如何;另一个便是黻纹墨玉背后的势力。看赵泽川悠哉的模样,万航断定这些事情,赵煜也是将他蒙在鼓里的。秦伯阳有意将藏书阁失窃案闹大,拉赵泽川下水,再以万航为饵,逼迫赵煜明确站位。年轻人不爱茶饮,落座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只有赵静姝拈起盐渍梅子,小口吃着。“长缨兄,你可见过火器?”
屠术一把拉起万航,与他换过位置,凑到赵泽川前面打听。“尚未,听闻御前军器所正在研制一种火药武器,据我所知,没人见过!”
赵泽川与屠术聊得投机。一时间,从火器聊到排兵布阵,又从拳脚功夫聊到兵法。赵泽川满脸惊喜,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屠术问东问西,“那战场上是怎样的呢,快同我讲讲!”
屠术神动色飞,全然忘记李宝和万航的嘱咐,脱口道:“那当然是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咳咳!正与赵静姝眼神交流的万航,忍不住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