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航扫过三人的脸庞,幼幼充满疑问,刘宗明不明所以,而易安面色从容。他平复心情的同时,快速组织着即将说出口的这些话。“华虫,即雉鸡,多以五彩之色示人,时有草花之色,所以广受青睐。不管是在民间,还是朝堂,此章纹最广为人知。”
李清照见他对此物的来历如此清楚,并无表现出任何讶异之色,她扭头看向幼幼,微笑垂首。“看来,这次,我是找对人了!”
碍于刘宗明这局外人在场,万航对十二章纹一事不便多谈,但是他清楚了所谓的“冥冥之中”的谜底。“先生但且放心,我与如梦回到临安后,即刻着手此事,相信您无须等太久!”
万航不是拍胸脯打包票的那种人,但是在这个神奇的组织面前,“拆盲盒”般的新奇感席卷而来……让他不禁兴奋起来,那王继先与秦桧素有往来,只要通过秦伯阳,不愁他寻不到线索。“那如此,便谢过两位了!”
除了初次相见时,李清照对二人甚为好奇,这会提到章纹,反而平静了。万航也不知道,这章纹之制到底代表了何方势力,只得循着蛛丝马迹走下去。他相信,如果一切是他的“宿命”,一定会有寻上门的那天。“那关于诗词……”万航讷讷地出言相询,生怕一餐饭建立起来的友好交流再顷刻崩塌。刘劳根离开在即,在那之前一定要把这密码搞定,才好让他携带,并交与宇文虚中手上。思来想去,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先把今日这酒喝好!”
李清照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地斟酒畅饮。幼幼频频向万航使眼色,两人自从落座,交流基本靠眼!刘宗明见菜盘几近见底,独自去了厨房,不一会陆陆续续端出四碗热气腾腾的面来。“喝了酒,吃点热乎面食会好受些!”
他说这话时朝向万航,但是仿佛是说给李清照听的。“刘老弟有心了,多谢!”
两个老人也没有多少交流,寥寥两句,一问一答,那种朴实却在一瞬间让万航沉静了下来。他抄起面条在汤里荡了荡,蓦然想起那日赵静姝在庆丰面馆时的模样,原本香气扑鼻的味道,凭空添了一丝苦涩。“万公子,是不是吃出这面的味道与那时的有所不同?”
刘宗明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心的问。“哦?有吗?”
万韩抄起一筷子面送往嘴里塞,认真的咀嚼后的确发觉一点不同。“水与面皆有异,心与境亦不同。”
刘宗明难得开口,只凭几个字就戳中了万航的心事。万航尴尬笑笑,端起碗把面汤喝了个干净。连只有几面之缘的刘掌柜都看得出,幼幼又岂会没注意到他突然的变化,想到与赵家姑娘有关,心里也落了不忍。“渡之,先生也需要休息,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
幼幼的提议不仅有告辞之意,也是想借此缓和尴尬气氛。“如此也好!叨扰两位了!”
万航往后挪挪椅凳,站起身向李清照作揖道别。她脸颊酡红,抬眼看了看他,拉住幼幼的衣袖,道:“橱柜里那只黑色的盒子,带走吧!”
幼幼不知道她所指为何物,好奇地走到摆满金石典籍的橱柜,果然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她说的盒子。她将盒子拿在手上,小心翼翼打开,一卷卷整齐的词卷展现在她的眼前。“留在我这里,充其量是珍藏品,倒不如让它们发挥点用处!”
李清照已站起身,蹒跚着走到万航身旁,她抬眼看看左右两人,欣慰一笑,“未来是怎样,我是不清楚,但总是要做些什么才好!”
万航感激致谢,“晚生谢过先生鼎力相助!”
幼幼抱紧盒子,从袖管中掏出丝帕,将它包裹住,在上方打了个十字结。————————早春二月,春寒料峭,但放眼望去,地上的小草已经冒出新绿,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疾驰一段时间后的两人,牵着马在原野上散步。自从刚才想到赵静姝,万航的心理就没有平静过,说不上是愧疚还是担忧,总之那忐忑让他坐立难安。“赵大人何时入葬?”
幼幼把包袱挂在马镫上,顿住脚步,拉住漫无目的走动的万航,忧心忡忡。“这要看李九云的意思,如果仵作已检验完毕,入殓下葬就在这几日了!”
“你若是担忧赵姑娘,不如趁着奔丧的机会,让她来风雅阁吧……”幼幼说到这儿,哑然失笑。“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那赵姑娘是高门之女,与我和暖暖姑娘不同,恐怕不会委身自贱吧!”
她嘴角的丝丝笑意,让万航心里很难过。不论是在风雅阁,还是在眼前的婺州,他自认为自己从未轻视过她。这次拜访,还让他见识到这女子的难得之处,怎么一提到赵静姝,她那股骄傲就去全然不见。一下低到了尘埃里!“幼幼,你是你,她是她!她未必有你过的幸福,不是吗?”
“渡之,难道她尚且不知自己的父亲还在世?”
“恐怕是吧!”
不然又怎会传出她得知赵煜去世,在宫中痛哭的流言来!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原因呢!“那么,为何不告知她实情呢?”
幼幼大惑不解。“这是赵大人的意思,让她置身事外,是对她的保护!”
万航无奈地解释道。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无能的。自穿越来,一切筹谋他都做的游刃有余,唯独对赵静姝,他除了遵从赵煜的意思,连个承诺都做不到。想起那按过血手印的承诺书,他也苦笑起来。“渡之,不如问问她的意思,女子……也不尽是要听从他人安排的!这一点,我深有感触……”万航也不知道,哪句话又触动了她,惹得她发出这样的感慨来。但是有一点,她是对的。那就是自己从未开诚布公地与赵静姝谈过心,也没有弄明白过她的意思。是时候好好与她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