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万籁俱静,万航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和砰砰直跳的心声。这是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良机”!说他是良机,是因为无数的后世人纵观宋代三百多年的历史后发现,宋最大的敌人就是“完颜宗弼”。也就是那个被称为“金兀术”的男人。假如他早死几年,岳飞和宇文虚中或许都不会死。而失去背后主子操纵的秦桧,会不会为求自保,而反过来投靠主战派?那么,如此一来,举国抗敌情绪高涨之下,何愁打不退蒙古的铁骑呢!说他是措手不及,是因为宇文虚中效忠的既是大宋,也是赵氏皇庭。此时的他应该早就听说岳飞及其家眷的下场了才是,为何还这般“鲁莽”呢?这封密信是从何而来?还有谁看过?万航还未开辟出与他联络的专门通道,两方的信息不管如何对接,只要经过他人的手,那真实性是不是要重新考量一番?太冒险了!“渡之,怎么还没歇息?”
屠术不知何时,已经从东跨院走出,此时正站在院中看他。月华泼洒,把他映照的如同身披甲胄的勇士。万航也不打算瞒他,把纸签递上去,示意他看。哪知屠术不仅没有接过去,还抬手一挡,推了回来。“是要劫持完颜宗弼的密信,对吗?”
他倒背着手来到水榭中,仰头转了一圈,万航也没懂他在看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万航纳闷,“从何处得知的呢?”
屠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渡之最近忙于印刷工坊,想必许久没有去过北瓦了!”
万航点点头,万事开头难!只要通过楼外楼这波宣传,把印刷品推广开来,那么后续只需要把内容把把关,就不用自己事事亲力亲为了。毕竟自己费尽心思做这些,完全是打造一条信息传递的通道而已。如果现在有足够的条件能够制造出电脑,生产出光纤等一切高速信息处理方式,自己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可是时代局限在这里,天马行空的想象下可以,躺着做梦就真正笑话了!他自己在做历史研究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些评论家,把古人是不是傻,文学家是不是蠢之类的话语挂在嘴边。甚至,他们连西方早期的“地心说”都要大加嘲讽一番,殊不知,路都是靠一步步走出来的。再高的山,也是因为有人一步步攀爬后,才把所见的风景描绘下来,传达给众多的人。万航是很瞧不起自以为是的现代人的。因为,他们评论某人某事的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时空”二字的存在。何不想象下三十年前的自己与现在的区别呢?三十年前还在温饱边缘挣扎的人,有什么资格嘲讽千年前的古人落后?我们是没有资格的。我们要有的,只能是敬畏,对智慧的敬畏。尤其是传达信息这方面,万航每每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对古人大加赞叹。赞叹不是目的,目的是要在其之上创新。自从自己把印刷报纸一事讲于屠术听,李宝不久后便知晓了。那次在钱塘江外的树林会面时,他不止一次提醒,切勿过于信任爱财之人。能够携带军事机密和其他重要情报的人,一定是善于隐藏自己弱点的人。像刘劳根那种,一下子就被他排除了。但是万航却认为,这样的人初进金国,势必也想找些倚仗之人,如果宇文虚中能把他说服,为己所用。无疑又为他寻到了一些助力。“宝哥,依然信不过那刘老板吗?”
万航知他提到北瓦,便要说些与刘劳根相关的话题。干脆,自己提出来得了!“渡之,宝哥看人那是真没走过眼!他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想寻些不稳定之人,接触宇文先生!你要知道,在众多的当朝臣子中,谁都没有他那份气魄!任凭国内怎样斥责辱骂,他一如既往,费尽心力传出信息……”屠术言之有理,但是自己现在着实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是宝哥截获这些情报的吧?”
万航不禁皱眉,“这样的密信,一旦落到议和派手中,宇文家族恐大难临头!”
据记载,在得到这样的密函后,宇文家族一百多口人,就被集体遣送金国,不久之后,被火烧殆尽的!得让他知道,抗金的实力绝不在朝堂,而是在民间才可以!不然,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演越烈,一旦有风声走漏,牵连的或许不止宇文家族!“渡之,我问过韩世瑜,他或许……”屠术淡淡道。万航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贯虹你疯了吧,你要他个半大孩子去金国与人周旋?那干脆杀了他岂不是更好!”
“万渡之!”
屠术见他兴许激动,声调也不免拔高,“他是个孩子吗!”
“仅仅是个孩子吗?他也是我大宋子民,也是一位家破的受害者……他应该成为一名战士,像你,像我,像宝哥,甚至像无数个连姓名都不会被人铭记的无名之人!”
屠术言辞更加激动,或许是万航的儿女情长又刺激到了他,他气鼓鼓的像只蟾蜍。“我……”万航淡淡道,“假如可以,一定安排停当之后,我愿前往!”
“你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是……”屠术的话说了一半,就掐断了。万航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如果必须要去金国一趟,他自然是万死不能辞的。自己眼下是无官无职之人,假扮个商贾走卒岂不是再合适不过?要韩世瑜去,还不如把他丢进李宝的帐下加以历练,更加能发挥他的能力。“总之,你不能去!”
屠术大声补充道。“韩世瑜未经人情世故,你该是知道的,让他与金国那豺狼窝,你扪心自问,这有意义吗?”
万航的担忧是对的。刘劳根靠不靠得住两说,但韩世瑜他们是万万不能冒这份险的。上次就因为自己的安排,令他们中的一人受重伤……他不允许这种事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