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做好了,只是这几天的风向一直不对,我们便只有等待。涛涛的海水冲刷海岸,我做在巨石上遥望远方。怀里的嫦娥安分地吃着青草,一切都那么的平和。“午饭做好了,快过去吃吧。”
良城从后面走来,“在想什么?”
我沉默着组织语言,却觉得将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慨付之言语就没有了它的意思,于是我只是浅浅一笑:“没什么,就乱七八糟地想。”
良城望着她心不在焉的侧脸,手一撑也做上巨石:“我在想,如果老天一直不刮南风,我们就这样留在岛上,自给自足地活下去,会怎么样?”
留在岛上?!我吃惊地看向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心底有那么一个猜想,却不敢自作多情。“从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继续说了下去,“我是被一家普通的农村夫妇养大的,他们也一直没说我是捡来的。五岁那年,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我就被卖给了人贩子。”
“你?!”
我愕然,还以为良城一直是被爹收养到大的呢。“穆前辈说,我的父母带着我逃亡。至于我怎么被弄丢的,他还没来得及说,就……”那个和蔼的老爷爷死了?良城的眼神变了变,里面几乎要蔓延出来的悲伤让我心惊。我倾过身想问,却不知怎么开口。“后来,我从人贩子那逃了出来。我比季念的运气好些,被一家不错的人家捡到做了几年的书童。再后来是战乱,我所在的镇子也殃及池鱼,我在战场上苟且偷生。”
几句陈述句就将他过去的辛酸说出,更是让我胸闷,“那年,是十岁吧。左萧待我就如亲生儿子,他说我像他一位故人。”
说着说着,良城站起来往海那边走去。之后的事,昔蓝和我说过。我捂住心口,才明白心疼的感觉。他不惨,如他所说,季念比他惨多了。可是,这样的不幸发生在他身上却让我很心疼,只因为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脱下鞋子,赤足走进海水里。“你干什么,很凉的。”
我走过去想拉他回来。他却回过头灿烂一笑:“不要紧,很舒服的。你也把鞋子脱了吧,难得有机会,好好玩一回吧。”
我是真的想不懂,良城在想什么?在岛上,他过的越来越轻松,只字不谈那边的事。他不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吗,他的心血不都在那边的吗,他为什么不着急?而我却在这为他心急,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困在这座孤岛上!“别皱眉啊。”
他揉平我蹙起的眉头,“你这样心疼地望着我,会让我脆弱的。”
“我听见你的心在哭。”
我缓缓将手按在他的心脏处,与他对视。良城别过脸,拿开我的手:“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哭,我怎么能哭。我又有什么好哭的。”
我张口正想说,他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你在可怜我吗?对我来说,感情一文不值!”
良城咬牙,忽然甩开我的手,猛一扎子窜进海里。我跟上两步,又停下来,我知道他不会那么没用的去寻短见。我轻轻呢喃着:“你既然那么说了,又为何要逃走呢?你在冷却你那炽热的心。我心疼你明明最是有情人却逼自己无情;心疼你受伤了只能躲在角落自己舔;心疼你命运不公让你无法相信别人的真心;心疼你背负那么多人的希望,在黑暗中与简单的自己苦苦挣扎。”
“哗!”
水花溅开,良城从水里探出头,看着我。“你哭了。”
我慌忙一抹脸,原来已近泪湿了脸颊:“哈哈,刚才洗了把脸。”
我转过身背对他。陶夭啊陶夭,你现在不是左倾薇了,为什么你还不敢说你对他的心意?另一个自己回道:不行,绝对不行。杨琳喜欢他啊,我不能横刀夺爱的!他们还没再一起,况且良城在船上已经拒绝了杨琳,你是有机会的。还是不可以,我不能背叛朋友。而且,无论怎样,我们的结局一定是悲剧,既然知道了结果,何必要去尝试呢。徒劳无功,只会更加悲伤的!“在想什么?你,生气了?”
良城游了上来。“没有。是我太自以为是。”
我低头快快答道,“去吃饭吧,我饿了。”
拎起扔在一边的嫦娥,我对他的叫声充耳不闻,往山洞跑去。后面,良城望着那个瘦弱的背影,脸上流露出难过的神情:“对不起。”
对不起,只能看着你独自在挣扎。晚上,我逗着兔子坐在一边,努力将全部心神放在可爱的嫦娥身上,耳朵却不自觉地注意良城的动静。他正拿着石头修理我的大刀。“呐,刀修好了。我调整过了,用我身上仅剩的几枚飞镖组成刀刃,虽然小了点,但总比石头的好。”
他将大刀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摸着拼成的刀刃笑起来:“很好了!”
见我满意,良城也笑着坐了下来:“刀法练的怎么样了?”
“呃,还不行,我现在就去练,正好消磨时间。”
我急急站起来,“嫦娥交给你了。”
现在我还不想和他面对面,自己肯定要胡思乱想了。“又走了。你的姐姐好像讨厌我了。”
良城摸摸兔子的长耳朵,无奈地说。小兔子扬起头,允了允他的手指,像在说还有我喜欢你。树林里,大刀所过之处树叶纷纷掉落。我充分利用之前的内力和这具身体的力气,已经将这套刀法练的很熟练了,虽然做不到虎虎生威,但是猴大王的威风还是有的,攻势中多了份灵巧。良城也说我的反应很快,要加大这个优点。我想等回去后就像办法抽身出来,现在的自己有了生存能力,可以保护好自己了,所以我要去过我自己的生活。至于爹那边,少了我他也没了包袱,可以无后顾之忧,我也会常回家看他的。也想过自己会不会舍得离开良城,不过自己离开是最好的办法。我会和杨琳敞开心扉谈话,她肯定会理解我的吧,我们,还会是好姐妹的——华都的一座小民宅里,昔蓝的丫鬟叶子正在帮寺天换药。她一脸的鄙视,在寺天的惨叫声中受不了地抬起头:“你够了没?!”
“还没。”
寺天哭丧着脸。“你,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了,这么点痛就叫成这样!”
叶子用力将绷带绑好,满意地看着疼的表情扭曲的寺天。“我,我这叫,坦诚!”
叶子做了个吐的表情:“去你的坦诚!”
“叶子姑娘啊,船队要回来了吗?还要几天啊?”
寺天动了动左脚,上半截基本麻了。没办法,这几天都没动过,真是难受哇。“你还真是一天一问啊。都说不确定,海上变数多。应该快了。”
叶子坐下,剑却还是不离手。“唔。”
寺天了解的点点头,“原定计划不是早应该回来了吗?怎么推迟了这么多天?”
“都说海上变数多了。也没数,王觉得好玩,就多玩了那么几天。”
“可是,我听别人说,船上有人落海了?”
“你听谁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叶子突然很严肃地看向他,抓着剑的手紧了紧,拇指已经扣在鞘沿上了。寺天吓了一跳,奇怪地看她:“你干嘛突然这么凶啊,小心嫁不出去。”
“我不会嫁人!”
叶子紧盯着他,“别扯开话题,说,谁和你说的?”
这件事只有他们知道,为什么寺天会知道,难道他是奸细?如果是,叶子双眼里有了杀意。“嗯?剑别握这么紧嘛,你害想杀我啊。”
话刚毅出口,叶子的剑已经出鞘,这两次转开话题,她几乎已经认定寺天就是奸细了。她却不知道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男孩只是想逗逗她。叶子的动作快,但寺天早以有了准备,敢只身闯进一个陌生的世界,除了傻傻的勇气,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叶子的剑痕锋利,将寺天档剑的药箱劈成了两半。寺天不顾形象就地一滚,双手举起投降:“剑下留人啊!”
“哼,奸细,先杀你半条命再说!”
不容他多说,叶子来势汹汹。“靠!这就是江湖吗?”
寺天大叫一声,身子一滚躲过剑势,而在一滚的动作时左手同时出招抓住叶子的手腕,手一用力,叶子的剑便掉落了。叶子气愤地红了眼,抬脚就要踢。寺天连忙抓住整个人扑过去抱住她的脚,边喊:“误会误会啊,我绝对不是奸细,我错了,我错了!”
哪里想的刀这小丫头这么狠。可是叶子哪里能听他说,手成掌就要拍下。真糟糕,拖着伤腿躲不了了,前几个动作已经让他疼的冷汗淋淋了。“住手,叶子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紧要时刻,昔蓝及时出现了,卸掉了叶子的掌力。“天哪,我的救命恩人!”
寺天松了口气,长开手就要去抱昔蓝的腿。昔蓝好笑地轻轻一脚踢开他,坐到上座。“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寺天你调戏叶子,所以叶子恼羞成怒?!”
已经门就看见寺天那小子抱着叶子的大腿,想那小子的个性还真干的出。“不是!”
这次叶子真是恼羞成怒了,她急急解释,“是因为他是奸细,所以叶子要杀他!”
“我不是!都说是误会了!”
寺天连忙辩解,别到时候昔蓝也失去理智出手要杀他,他可怕了。“嗯?到底是怎么回事?”
昔蓝看向来赖在地上的寺天。“我不过是说了,听说船上有人落海了,叶子她就要来杀我。”
寺天委屈。“你几次转开话题,你还说你不是奸细?!”
叶子愤愤指控。昔蓝也皱起了眉,却不是针对寺天。她看向叶子,说:“你刚从外面回来,所以不知道,不知怎么华都转开了这样的谣言。本来”本来,应该被他们阻断了消息,怎么会流出去?“什么?”
叶子抿唇,看向寺天。寺天看着误会解除了,立马哼一声转过头。看到寺天这个态度,叶子也气的转过头,反正她也不擅长道歉!“你们啊。寺天你也是活该,说清楚不就好了。”
寺天正不服地想说什么,昔蓝又对叶子说,“快去把寺天扶起来吧,看看他的伤。这么一动,万一影响到伤势那就不好了。”
“我。”
叶子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别扭地走向寺天。寺天得意的笑,把双手伸给她。他的意思是要抱吗?叶子青筋一动,看了眼昔蓝微笑的脸,还是走了过去。抓起他一只手,刚想拉起来。“啊呀,你想疼死我啊!我的手要被你废了。”
寺天叫嚷。叶子无奈,从没遇见过这种状况的她干站在哪里不知怎么办。脸悄悄红了。昔蓝看不过去了,她也不容许寺天欺负她的宝贝丫头。她走过去一笑:“寺天大姑娘,昔哥哥抱你好不好?”
说完,不容寺天反应,就一把打横抱将他抱起。寺天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了。昔蓝好大的力气。“姑娘!怎么可以!”
叶子一急,脱口而出。寺天已坐在了椅子上,听到后惊讶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说:“可惜可惜。”
昔蓝亮了亮她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