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那时您去北疆,我们公子一路护送,后来您和公子一起回了贼寇的军营,那天夜里放火烧粮仓,掩护您离开后,贼寇就起了疑心。”
“好在我们少爷足够冷静,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才让他们的首领消除怀疑,可是他们有个将领,还是始终盯着我们公子,再后来璟王殿下大获全胜,那个首领领着残兵败将逃跑时,一箭射穿了我们公子的脚踝骨……”“他足足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那个大夫说,倘若在险一点,别说腿了,就连命都保不住。”
楚云歌的眉头越皱越紧,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她唇瓣轻动,面色也跟着淡了下来。“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她垂头,虽然是在询问,但声音十分轻柔。倘若她不北上,宋凡之也就不会护送她,那他也不会被人怀疑,且这件事,她竟然如今才知道。宋凡之神色淡淡,还是那副微笑。“小伤而已,战场上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对比而言,我这又能算得上什么?”
楚云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让人拿过来药箱,开始认真的给男人看起腿伤。“那个大夫的水平不低,知道脚踝骨若是断裂或者破碎,你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或者落下残疾,所以他用了以药养骨的方法,只不过这方法的周期实在太长。”
女人喃喃出声,她用手在骨头上试探了几下,最后得出结论。“你先这样养着,等回到京城后,我带你去医馆,让桃翁给你的骨头里种一棵骨钉,虽然会有些疼,但等到完全好了之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多谢楚小姐。”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你就叫我云歌吧。”
“好。”
宋凡之歪头,笑的满脸温柔。就在楚云歌收拾好东西,把医药箱拿着放进屋子里时,方才在宋凡之身边的小厮也跟了过来。她回头时,那小厮正站在角落,和她对上目光后,随即跪下。“楚小姐。”
楚云歌轻轻应了一声,询问道:“有什么事么?”
“没……没什么。”
小厮结结巴巴,眼神不停的躲闪,不是心虚就是在说谎。“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特别是关于你们公子的,他向来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主动说。”
听到这话,小厮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喉咙动了动,终于出声道:“楚小姐,其实我们公子身上还有许多地方有伤,他在潜北疆的军营之前,曾经多次被人暗杀,可我们公子警惕,所以没有让那群人成功,但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伤痛。”
“还有……公子一路从京城奔波到此处,原本三日的路程,他只用了一天,长时间的劳累让他有些吃不消,今天晚上修补门窗的时候,还险些摔倒。”
这人说的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假话,楚云歌喉咙轻动,下意识朝着门外看去。此刻,宋凡之靠在墙上,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摔下来牵扯了旧伤,此刻面色苍白,额头上有几滴冷汗。“我们在过来之前,公子曾经嘱咐过我们,让我们不要胡言乱语,还说……不许透露他身上有伤的事情。”
楚云歌深吸口气,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挥不去,抹不散,她朝着小厮看了一眼,出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仁安。”
“好,仁安,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回京城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这本就是仁安应该做的。”
殊不知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手中还在干着活的沈越看在眼里,他眉头轻动,趁着楚云歌不注意,大步到了宋凡之的身边。“没想到宋公子为了璟王殿下,竟然能够用自己的性命和双腿来交换,真是让人感动。”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偏偏沈越还冲着他挑眉,不知是不是在挑衅。宋凡之态度平静,抬头看了沈越一眼后,出声道:“不止是为了能够帮璟王殿下,更是为了……能帮云歌。”
他若是没有这条腿,就得不到夜璟辰的信任,得不到信任,今日又怎么能留在楚云歌身边呢?话说起来,沈越此人还是太过正直,且有些死脑筋。喜欢是一回事,得到又是另一回事,明明知道楚云歌和夜璟辰是患难夫妻,二人互相感情深刻,还非要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哼,不管你是为了谁,将这件事告诉云歌是何意图,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
“沈大人以为是何意图就是何意图吧,沈大人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他不正面和沈越闹出什么矛盾,更不想和这人一争高下,不过就算这样不争不抢,他也有把握能够留下。沈越不愿再同此人过多言语,他转身,朝着门外出去。可正当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男声。“沈大人,我读的书,见过的世面都没有你多,可是我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云歌性子倔强,且只认自己的心,始终跟着感觉走,她心里有人,倘若她自己不想开,别人是无法代替的。”
“沈大人年轻有为,倘若把心思放到别的人身上,估计早就幸福美满,何必在此处死磕一个没有结果的人呢?”
沈越扭头,眼神冰冷非常,一动不动的盯着宋凡之。在朝为官数年,他见过许多人背后的面貌,甚至能一眼将人看穿,可眼前之人,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本以为宋凡之是喜欢楚云歌,想用宋家家主的身份来争取同楚云歌议亲,偏偏他又说了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想让宋凡之看出自己的疑惑,沈越冷笑一声,反问道:“宋公子同我说这些,那你自己呢?你不也是在痴心妄想么?”
宋凡之抬头,用手触摸上楚云歌方才碰过的地方,声音又轻又沉,不知道是在同自己说还是在同别人说。“我和你,到底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