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聂安琪仿佛被抽去了生龙活虎的筋,安安分分地坐在何栀子旁边。每次到这个时候,她就挺讨厌自己的。明明不喜欢,又不知道拒绝,然后弄得大家都很尴尬。“对不起。”
听到聂安琪嗡呐般的道歉何栀子的目光才从窗外的风景收回来:“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连靳言商都敢坑的人,能被他们欺负?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她语气里带着些微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聂安琪低着头手指绞在一块儿,“我只是想更融入他们一点。”
聂安琪一直在国外读书,原本一直都是父母宠在手心长大的,也是以我为中心的小公主,这两年跟着父母回国之后一切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她难以适应国内环境,也融入不进同学当中,好像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下意识地以这种方式讨好他们,让他们接纳自己。而何栀子不同,她虽然表面冷漠毒舌,但是却没有对自己另眼相待也没有讨厌自己。“不是一个圈子,不必强融,他们是嫉妒,难道你要因为一群平庸者接受你而跟着平庸?”
何栀子戳着她脑袋说教,问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了。”
聂安琪挫败地垂着眼,一会儿去爸妈肯定要问她跟朋友相处得怎么样,一想到这里她就情绪低落。“行,那我送你回靳家。”
何栀子也看出她今晚上情绪不好,便让司机掉头往靳家去。深夜,靳言商从公司回来,往日里早早熄灯的客厅此时却亮着,厨房也是灯火通明,他略微蹙眉,阿姨也太粗心竟然连灯都没关。脱下外套搁置在沙发上,他迈步过去关厨房的灯,一道身影却撞入他怀中。何栀子神色朦胧,看清楚来人之后打着哈切退了一步:“晚上好啊。”
女人穿着一身纯白棉睡裙,朱唇翘鼻,乌发披散在肩头,眼里犹带着惺忪的睡意,模样甚是娇媚可爱,打完招呼,绕开男人往外走。男人高大的身形拦住她的去路,顺手圈住她纤瘦的腰肢将她揽进厨房,带着薄茧的大掌落在细腻光滑的肌肤,手腕轻抬,将她扶上冰箱旁的大理石台,声线遣倦中透着意外:“怎么会在这里?”
去问你那妹妹呗。说不想回家,何栀子就把人给送到姑妈家来,送来了,又说让她陪她睡觉,何栀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老妈子潜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在听她说话,靳言商没有再回应,略微粗粝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有些刺痒,何栀子想躲,却被牢牢按在怀里。这几天忙,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从外面应酬回来一身疲倦,闻到她身上散发的幽香时总觉得身体内流失的能量在一点一点蓄回来。“水要洒了。”
何栀子抬得手酸,那杯水有倒下来的趋势,提醒道。靳言商将何栀子手中的水杯拿走放在身后的台上,依旧保持着姿势搂着她,他靠得近时,何栀子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混杂着香水味,不一样的女香。她挣扎着起身,嫌弃道:“一股味道,离我远点。”
“嫌弃我?”
靳言商被她推开,眼底却依旧藏着笑,解释道,“见客户而已。”
应酬场上的烟花场所,靳言商虽不喜欢,但免不了沾染上那里的气味。何栀子双脚落地,斜睨他一眼:“什么客户大半夜见?”
“这么在意?”
“爱见谁见谁。”
何栀子冷脸,抬脚离开。靳言商长臂一伸将她捞回来:“当然是见你。”
靳大少爷心情好的时候说起好听的话来总是一套一套,何栀子皱眉,这人怎么这么无赖?“栀子姐,你怎么还没喝完水?”
聂安琪揉着眼走下楼,走到厨房时何栀子靠在台边端着杯子喝水,身边立着一个男人。见到靳言商,聂安琪才有点清醒:“言商哥哥,你回来了啊?”
“嗯。”
何栀子端着水杯走出去,“走吧,上楼。”
“好。”
聂安琪点头,正好也口渴了才下楼,便动作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却被靳言商制止:“换个杯子。”
聂安琪手都伸出来了被靳言商这么一说又缩回去,嘟囔道:“什么嘛。”
他的洁癖都已经严重到看别人共用一个杯子不顺眼了?聂安琪和何栀子睡一个房间,她睡相太差了,抢了何栀子大半张床还好几次差点将她挤下去,何栀子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醒来时正好和靳言商打了个照面,看见她眼睛地下的乌青:“昨晚上熬夜了?”
“没。”
何栀子打着哈切走下楼,靳父靳母已经醒了,早餐早早准备好,只是阿姨昨天下午家里有事回去了,今天这桌早餐是靳母在无人指导下亲手操办。“既然下来了,都过来吃饭吧。”
听说要被留着吃饭,聂安琪下楼拎起书包准备走:“姑姑姑爷,我先回学校了。”
“那什么,正好顺路,我送你。”
何栀子追上去。靳言商系好领带:“我先去公司了。”
“你们几个,都吃完早餐再走。”
见说让他们吃早饭就一个接一个地说要走,靳父严肃发话,三人被强行留在餐桌上。看着桌面上卖相凄惨的几样早餐,除了靳父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靳父率先加了一叠黑乎乎像是咸菜的东西,就着粥在三个小辈眉头紧皱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好吃吗?”
靳母满眼期待。“好吃。”
靳父不吝称赞,“老婆做的能有什么是不好吃的。”
听靳父面不改色地歪曲事实,三人眉头皱得更紧。得到了丈夫的肯定。靳母将期待的目光转向其他人:“都看什么,快吃呀。”
没人愿意先动筷子,何栀子悄悄在桌子底下踢靳言商。对方恍若未觉,动作优雅地端起咖啡杯:“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姑姑,你也知道我减肥,早上不吃早餐的。”
聂安琪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