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商紊乱的呼吸声还没有平息下来,显然还没有稳住心神,肩膀箍得有些疼,何栀子想抬手让他松一点,靳言商拽住她的手腕厉声道:“路都不清楚就敢一个人上山,你挺有能耐?”
“我没有不清楚路。”
只是记号被冲没了,对于靳言商劈头盖脸的训斥,何栀子自知理亏,声音逐渐弱下去,“这不是有人来了么?”
何栀子回答得没心没肝,靳言商一路找过来胸腔中郁结着气,却犹如打在一团轻飘飘的棉花上,对方毫无知觉,反而是他过激了。情绪平复,靳言商问:“叫你为什么不应?”
其实靳言商已经找过这一片才继续往上走,途中喊过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何栀子摸了摸鼻尖,讪讪道:“我睡着了。”
“......”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着,该夸她临危不乱还是说她心大?找到了人,靳言商带何栀子下山,却被她拉住:“等等。”
“怎么?”
“脚睡麻了还没缓过来,让我先站一会儿。”
“......”何栀子没有回来,丁婆婆在家里急的连晚饭都吃不下,直到看到靳言商将她带回来这颗心才放下来。一整个晚上没吃饭,何栀子早就饿了,丁婆婆将锅里热着的饭菜拿出来,何栀子埋头风卷残余般埋头吃饭,半填了肚子才问靳言商:“干妈让你来的?”
靳言商喝着婆婆煮的热茶,闻言幽幽抬眼:“不能是我自己来的?”
这话说的,好像何栀子没心没肺一句话将他一片苦心置于无物。“能,当然能,大少爷纾尊降贵来体验生活谁能拦着?”
何栀子将腮帮子塞满,听他说话自己还不如多吃两大碗白米饭。正好丁婆婆抱着被子经过,说道:“栀子,跟人好好说话,要不是小靳上山救你,婆婆都快担心死了。”
“谁稀得他救我。”
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上来找她。何栀子瞥见丁婆婆手里抱的那床被子,语气顿住:“婆婆,你不会是准备让他今晚在这儿住吧?”
“是呀,我刚收拾出来客房,小靳住正合适。”
她放下筷子不悦道:“外面民宿那么多,他住哪里不行?”
“外面哪里有住家里好?小靳你说是吧?”
靳言商颔首:“您说的对。”
“......"何栀子算是明白,在靳家自己受的偏爱在这里全都还回去了。何栀子没好气地起身,吃也差不多吃饱了,她决定眼不见为净,早点洗漱睡觉。她洗完澡把衣服一块手洗了,出来晾衣服时靳言商正在窗边逗弄猫,只可惜臭臭完全不吃他那套,趴在一遍懒散地闭着眼假寐,偶尔惹恼了,睁开眼喉咙发出警告声。他这体质,连猫的喜欢都讨不到。“臭臭,过来。”
何栀子晾完衣服走过去呼唤道,黑猫听见声音睁开眼,两只前爪撑起身迈着猫步踩在窗缘跳下来,朝何栀子走过去。“公猫?”
小时候没注意公母,长大了倒是容易分出来。臭臭顺着何栀子弯腰的动作跳进怀里,女人身体绵若无骨,猫慵懒惬意地躺着,脑袋顺势靠在她胸前轻蹭,得到何栀子回应的摸头愉悦地翘着耳朵,傲慢的眼神俾睨眼前跟他敌对的男人。靳言商视线掠过猫脑袋蹭的地方,淡淡道:“什么时候带镇上去把绝育做了。”
何栀子听到这话抱紧了猫,皱眉看他。乡间镇上的猫不比城里的猫金贵,散养,野性得很,在这里称王称霸,让它做了太监,跟要了它小命有什么区别?“为它好。”
靳言商直起身,离开窗前从房里走出来,过去拎起猫脖子将它丢开。猫叫了一声,呲牙咧嘴地冲它亮出牙齿,靳言商目光扫过去,它一溜烟跑进了灌木丛当中。夜已深,何栀子躺在床上,却没有什么睡意,乱七八糟一堆事情盘旋在她脑子里,越理越乱,反而更精神了。“呜~~”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她一个激灵,像是小孩的哭声,本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仔细听,确实是有小孩哭,而且是从窗外传来。可是附近明明没有人家,何栀子不禁毛骨悚然,但是随着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凄厉。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猫发情了?手机忽然响了,何栀子看一眼来电显示,开了免提。“还没睡?”
何栀子枕着手臂侧躺:“你不也没睡。”
“猫叫得难听,睡不着。”
“......”这她没办法反驳,看来还是找个时间带臭臭把绝育做了。太招猫了。“陪我聊聊天吧。”
“想聊什么?”
何栀子翻了个身,望着房顶放空目光,想聊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不开口,那头也没说话,但即便是这样,心情却已经奇迹般平静了许多,杂乱躁郁的情绪被抚平,凄厉的猫叫不知道什么时候歇下来,只剩下手机亮着通话记录界面的时间无声跳动着。何栀子闭上眼,呼吸声均匀而平稳,脑海当中渐渐一片空白,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却被困在封闭的空间,手脚塌陷般的沉重,有水灌入。一如无数次反复的噩梦当中,她逃不开,也躲不过。“开门。”
有人将她的意识拉回了现实。她睁开眼,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她穿上拖鞋走过去,男人站在门口,见到何栀子苍白的脸色,将她揽进怀里,手指拂过她颊边凌乱的发,轻柔地拨到耳后。“刚才睡着了?”
何栀子对于刚才的溺毙窒息感仍旧心有余悸,任由他在耳畔的动作。对面的门拧动,何栀子回过神来,靳言商已经识趣地闪身躲进了她房间,丁婆婆起夜见她站在门口,问道:“栀子?还没睡呢。”
“嗯......快睡了。”
“好,早点歇息。”
关上门,何栀子松了口气,睨向男人,刚才那点感动消失了个干净。“来我房里干什么?”
“不是你要求陪你聊聊?”
有求必应,她挺感动的,如果靳言商不是在她床上说出的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