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楚瑶，也想不通邱都督怎么能够名正言顺的将这成百上千的人杀掉，还能给朝廷一个解释。她觉得这事儿怎么办和她没有关系，即便是思考，也应该是金督办来思考。所以楚季说出这话的时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金督办并不知道楚季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在屋子里，听见了这话，才压低眉头问了一句：“你谁啊？”

“他也是清崖岭的罪奴。”

沈怀璟接了一句。金督办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沈怀璟，他的这个回答有些挑衅的意思，可同时，也是告诉金督办不要多问，金督办冷冷的笑了一声：“眼下这清崖岭真是卧虎藏龙，罪奴们的本事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错哦。”

沈怀璟拉过椅子，坐在了金督办的身边：“一下子用了两个成语。”

金督办翻了个白眼，但是很听话的没有继续追问。“其实我能猜到这位邱都督想要怎么做。”

楚季没心思听他们斗嘴，眼下这件事，实在是太严重了：“他应该是想要往水井里下药。”

“这是唯一一个，能把清崖岭所有人都置于死地，还不需要借口的办法。”

楚季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楚瑶：“你记得我说的话吗？非天灾非战祸，他没办法毫无理由的杀那么多人，不过没有天灾，可以制造天灾。”

“水井？”

这个手段沈怀璟和金督办都没有想到，但是被楚季这样一提醒，他们觉得这还真是眼下最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对于清崖岭来说，吃食上有三六九等，可是水却没有！“对，最重要的。”

楚季搭在椅子上的手轻轻点了两下扶手：“这种天灾，清崖岭七十年前，就发生过。”

“七十年前，开山的罪奴大约五百人，因开山污染井水，导致罪奴与看守近千人死亡，继而，幽州大疫。”

楚季说完，叹了口气：“这些事，史书上有记载的。”

“若是这样，我们看好水井就可以了。”

金督办看向沈怀璟，这是他这个智商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清崖岭现有守卫四百余人，增派人手守住水井并不难。”

沈怀璟紧锁着眉头：“若邱都督真是这个想法，那看到我们死守水井，他一定会想别的办法。”

“这杀心一旦起了，是按不下去的。”

楚瑶对这句话表示同意：“所以，单守水井是没有用的，一旦邱都督发现行不通，京使又在逼近，狗急跳墙之下，他未必不能真的调兵攻打清崖岭。”

“水井下毒是最容易的办法，但若实在不行，他发兵攻打清崖岭，将清崖岭杀干净，在一纸文书告上朝廷，说罪奴造反，他出兵镇压，最后两败俱伤，也未尝不可。”

楚瑶一面说，心就一面沉了下去，这是在楚季没有说出下毒之前，她对邱都督接下来行为的猜测。清崖岭四百守卫，水井守的住，但能不能守住清崖岭，就难说了！“若真到那一步，那就只有死守了！”

金都督听了楚瑶的话，一掌拍在桌子上。颇有要上战场的万丈豪气。“拿什么守？”

楚瑶一盆冷水浇了下去：“再者，死守的前提是等待增援，没有增援，那不叫死守，那叫等死！”

金督办被怼的无话可说，不由得泄了气。“我们谁也摸不准邱督办什么时候会动手，但他一定不会拖太长时间，眼下……”楚瑶停顿了一下：“应当是共同抗敌的时候了。”

沈怀璟觉得楚瑶话里有话，他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想法？”

“叫秦放和阮嬷嬷来。”

楚瑶回答：“这件事，我们几个办不成的！”

沈怀璟和金督办对视了一眼，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这不是一件小事，而且里面还裹挟着金督办给邱都督送金之事，一旦闹大，就算他们能从邱都督的手下活下来，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楚瑶明白，也很理解，但这些事，都是要等他们能活下来，才去考虑的事情：“清崖岭上千人，这屋子里就只有四个，四个人如何护得住上千人呢？我楚瑶没有法子将事情悄无声息的解决，两位督办要是有，那自然是更好。”

“袁昊。”

沈怀璟听了楚瑶的话，几乎也没有在犹豫，他想楚瑶既然能去而再返，要么就是已经有了办法，要么，就是要与清崖岭共进退。无论是哪种，他们都必须试一试：“去请秦管事和阮嬷嬷来。”

袁昊一直在外面，听到这话，立刻就派人去找，不多时，两个人就到了金督办的屋子里，阮嬷嬷进来，看到楚瑶坐在那里，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和秦放一起立在旁边。沈怀璟没有在浪费时间，将事情告诉了秦放和阮嬷嬷，阮嬷嬷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听了这话，脸色也没有多少变化，反而是秦放，吓得脸色苍白：“这！这可怎么办？真的要死在山上了吗？”

“不要在我的院子里等死。”

金督办骂了一句：“要死出去死！”

秦放很惧怕金督办，听了这话，便半点儿声音没有了。楚瑶起身，推开金督办身后立着的屏风，那屏风后面，是清崖岭的沙盘，上面落了一些灰，能看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一方面是守住水井，不要给邱都督半点儿机会，另外一方面，是要尽快与外界取得联系。”

楚瑶抱着肩膀，说道：“这一点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整个幽州都在邱都督的手掌之下，所以，能帮咱们的人，在幽州之外。”

“我明白你的意思。”

楚季负手立在楚瑶的身边，当即就明白了楚瑶想说什么：“武陵关的冯恩将军，是最佳人选。”

“冯恩将军为人正直，若是听见这种事，定然不会视而不见，而且武陵关距离不远，武陵军又个个精良，对付邱都督，绰绰有余。”

楚瑶和父亲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个建议，也得到了金督办的赞同，他大手一拍：“那好说啊！我这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