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从王大花怀里拿走酒精罐子,说道:“她是毒血症引发的大出血,就算不喝酒精也一样会死。”
“可是......”“外面还有很多人需要救助,沉溺悲伤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
温卿平静的说道,语气近乎冷漠。王大花的死就像是敲响了丧钟。当天晚上又有一个士兵因为伤口大面积溃烂,从而引发了化脓性细菌感染骨髓的炎症,她的胳膊以及大腿等部位都长出了婴儿拳头大的脓肿。温卿赶过去的时候,那士兵正拿着匕首往腿上割,肿胀的部位流出脓血,她疼的浑身发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温卿立刻让副将拦住她,又将她的伤口重新消毒包扎。当天晚上,温卿一宿没睡,她将仅剩的注射器拆掉,又用胶皮管将其连接在一起,胶皮管的另一头则连接着一个密封的牛皮袋。天快亮的时候,温卿找来副将,打算去给昨日的那个士兵做引流手术。可是当两人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呼吸。副官收走了她的匕首,她就用竹子戳穿了脓包,脓水流淌了满身,临床的士兵一边给她擦身子一边哭。温卿甚至连感伤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又有新的感染者送过来了。“温大夫,这边有人昏厥了。”
“温大夫,你快快看七床的那个,好像又吐血了。”
“温大夫,酒精不够了,不是说今天送过来吗?”
“温大夫......”“温大夫!”
副将惊呼,眼疾手快的搀扶住往后倒下的温卿,担忧问:“温大夫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温卿恍惚回过神来,她用手掌撑着额头,莫名的一阵心悸,“我没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们的酒精不够用了,大家问你能不能用酒?”
副将问。温卿回头看向山峦处,已经天亮了。“让燕将军派人去山下等着,方羽涅她们应该快到了,如果过了午时还没到,就直接去别院里找人。”
温卿沉声说。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按理来说方羽涅她们昨天就该上山的。“温大夫,这边又有人吐血了!”
远处士兵大声喊道。温卿快步走过去,却突然听到二区传来一阵嘈杂声。“去看看怎么回事。”
温卿与副将说道,刚一转身,就忽听副将大喊,“温大夫小心!”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温卿急忙侧身躲避,可还是晚了一步,脸颊瞬间火辣辣的疼,连口罩也被划破了。转头看去,只见一把剔骨刀整个没入了土墙,就剩个把手!“谁!”
副将气急败坏的吼道。“是我!”
二区的人群里走出一个身形肥胖女人,她脸上连个面罩都没戴,整个人站在那里,活像是一个生得饱满的葫芦。“吴阿食,又是你,你脑子被门夹了吗?谁让你对温大夫动手的?”
副将怒喝,又道,“把你口罩带上!”
吴阿食充耳不闻,反而振臂大声喊道:“大家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温笑卿就是个庸医,什么狗屁牛痘,什么糖盐水,都是扯淡!咱们有多少个姐妹死在她手里了?她就是个骗子,她根本治不了天花!大家听我的,把她赶下山!”
“闭嘴!”
副将急忙叱道,“你懂个屁,我命令你立刻给温大夫道歉!”
“我凭什么给一个骗子道歉?大家说说,这么多天了她治好过一个人吗?每天不是让大家喷什么酒精,就是让大家接种牛痘,连块肉都不让老娘吃,天天喝粥,日日喝粥,我他爹的信了你的邪!举头三尺有神明,姓温的你敢指天发誓,说你的法子真的有效吗?”
“吴阿食你别太过分了,是将军请温大夫上山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说八道,别以为你会做几个菜就敢无法无天了!”
副将训斥道,又与其她的士兵命令说,“把吴阿食给我关起来!”
吴阿食挣扎着挑衅大喊:“温笑卿你怎么不说话啊?心虚了吗?大家看见没,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要是把命交到这种人手里,只会死得更快!”
温卿用手背揩掉脸颊的血迹,抬眼看向吴阿食,冷冷道:“你最好活到事情结束。”
话说完,温卿没再搭理她,而是快步往病人方向走去。吴阿食只当是温卿做贼心虚了,当即越发嚣张,“苗青澜你抓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把温笑卿抓起来啊,她拿姐妹们的性命当儿戏,害死了多少人了?你对得起死去的刘吉敏,王大花她们吗?你这是助纣为孽为虎作伥啊你!”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左玉推开人群,气的眼睛通红,“温大夫不顾自身危险来这里帮你们,你们非但不感激反而污蔑她!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告诉你,感染天花者有四成都会死,如今你自己看看,你们感染了多少人,死了才几个人?要不是有温大夫,还用等到现在,你们早就感染一大半死了数十人了!”
吴阿食大叫:“你是她的人,你当然帮她说话,这世上的大夫又不只她温笑卿一个人,她连行医署都进不了,她算什么大夫,我看就是江湖骗子!专门骗你们这些傻子!”
“你说谁是傻子?”
随着一声暴喝,一把厚重的长刀朝着吴阿食脑袋劈去。众人吓得纷纷逃走,吴阿食眼疾手快,急忙从后腰抽出菜刀往头上一挡,“铛”的一声,大刀荡开,斜斜的插入吴阿食身旁的泥地里。若是往日,大家定要拍手叫好,可是现在却一个个噤若寒蝉,神色忌惮。人群自动分开,燕星铁青着脸站在人群外面。吴阿食即便见到燕星也丝毫不惧,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燕将军,她温笑卿的法子根本没用,将军你被人骗了!”
“你在放屁!”
人群后面又走出一个人来。左玉瞬间转怒为喜,来人正是方羽涅。只见方羽涅脱下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大声喊道:“两日前,我的胳膊被装有天花痘浆的玻璃划破,可我并未被感染,因为我早就接种过牛痘,所以我对天花已经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