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突袭检查，明面已发现了不止一星半点的漏洞。暗地里偌大的福禄绣庄不知还藏着多少猫腻。“东家？”

陆思谦嗤笑道：“李管事倒是对花思鸢忠心耿耿，怎么，你以为有她保着你，便能一辈子高枕无忧了。”

“……”有凤邪在场，李全并不敢与陆思谦呛声，只得黑着脸不发一言，想用沉默敷衍了事。陆思谦放下手中的银丝，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找花思鸢，只能在这儿拿你撒气？”

李全勉强笑道：“陆小姐说什么呢？小的一个字都听不懂。”

“放心。”

陆思谦淡声说：“我当然会找花思鸢，不过在找她之前，我们还是先来算一算你的账。”

李全微微蹙起眉，这账也审了，绣品也看了，他不信陆思谦还能查出什么问题。下一刻，陆思谦忽然问：“先前我与安陵王殿下在绣坊里闲逛许久，竟不见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丁，我想请问李管事，隶属福禄绣庄的那么多长工去哪儿了？”

闻言，李全略显怔楞，随即慢悠悠道：“陆小姐有所不知。惊蛰天气刚过，前几日下了一场大暴雨。那前头农庄的水渠冲积起不少腌臜杂物，影响了绣坊的正常用水。这不，有力气的男丁全赶去农庄帮忙挖水渠了。”

“是吗。”

陆思谦一笑：“我怎么听说，他们被打发到其他农庄干活呢。”

李全搬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道：“陆小姐误会了，既是隶属绣庄的长工，又怎会在上工时间公然去忙别的事呢。”

南宁国律法严谨，奴契管理与登记并施，凡是签下身契隶属本家的奴仆长工一律登记在册，并且每年上报户部之后需根据年龄、时间、做工内容酌情调整，绝不能私用不满年龄的童工与年迈长工，二十年以上的奴仆归还身契约之后，还需打发一笔赡养费。但陆思谦在绣坊里看见的长工明显老弱，并且年轻力壮的长工还被李全打发去给别的农庄干活了。福禄绣庄经营百年，名下绣坊技术、绣品渠道已经成熟，最贵的开支便是李全每季度报上来的工人费用，几乎占据了绣庄一半还多。如果，李全拿着宰相府的钱养着这么多长工却不为绣庄做事，简直是胆大包天，其心可诛！此事，恐怕没有任何一位东家会同意，所以，花思鸢很可能并不知道。“原来如此。”

陆思谦随意地坐到了桌前，抬起手，很自然地接过了凤邪递来的茶水。“……”众人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这一幕，不料凶名远扬的安陵王殿下居然甘愿伺候一个病秧子！凤邪神色不变，唯独陆思谦突然有些不自在。与凤邪留相处的时候，陆思谦总是不自觉便会冒出一些小习惯，以前使唤男人使唤习惯了，一时忘了今时不同往日，面前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呢！陆思谦轻咳一声，又将话题引了回来，“李管事解释的很周全。不过，为何这绣坊女子瞧着都是垂暮之年？像是已经过了用工的年龄。”

李全面不改色道：“陆小姐，这些乡下妇人常年劳心费神的作工，日子过得贫苦，没有条件好生将养，自然看起来苍老了一些，实则年龄都没有超过。”

陆思谦一笑：“那便劳烦李管事把绣庄的用人册子给我瞧瞧。”

李全抬起头，正对视上凤邪冷若冰霜的目光，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反抗，只得老老实实去办了。陆思谦接过厚厚一叠的用人册，随意地翻动了两页，她知道李全既然敢把用人册拿出来，想必已经准备完全，记载的长工果然来历清晰、并没有超过用工的年纪。不过，陆思谦早就知道册子看不出什么猫腻，另有打算。陆思谦细白的指尖划过册页，缓声说：“麻烦李管事去通知一声，让绣坊所有十年以上的长工过来回话，我有事要问。”

李全握紧了拳，倘若不是忌惮着凤邪这一尊大煞神还在这儿，他早就发难了，如今却只能好言好语的与陆思谦商量。“陆小姐不是为安陵王殿下挑绣品而来的吗？”

李全说：“好端端地，怎么又突然对绣坊的长工感兴趣了。”

“去找。”

陆思谦尚未开口，凤邪已道：“再慢一步，小心你的脑袋。”

李全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不敢得罪凤邪。不多时，绣坊工龄超过十年的老老少少在院里站成了一排，全都紧张地看着陆思谦。陆思谦倒也没说什么，只问：“你们都是签了绣坊身契的长工？”

为首几个男丁打扮的壮汉点了点头，“回陆小姐话，正是。”

闻言，李全暗暗松了一口气，幸而他提前打点过，任凭陆思谦怎么问也出不了纰漏。下一刻，却见陆思谦看向宋月月，说：“拿东西。”

宋月月应了一声，转身便从车厢里拖出一个麻袋，两三下打开之后，只见里面露出了闪花花的真金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