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若是段子楼也寻不到解药，那她满打满算，还有五次药可以喝。赤鸢端来一碗热水，面上仍有担忧，“小姐，这个时候了，水喝的太多也不好。”

萧白漪笑笑没有说话，只捧了一会儿那热乎的碗，才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最近，她总会时常觉得手脚发冷，且无论如何都暖不起来。也许正如段子楼所言，她身上的毒正在蔓延，五脏六腑慢慢衰弱的同时，身体也终于开始发出了衰弱的信号。赤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眶微红，“小姐，毒的事情，你当真不打算告诉……告诉少爷他们吗？”

“若我身上的毒连景王、晋王都毫无办法，告诉他们又有何用。”

萧白漪平静地说，“更何况大哥二哥都不会理会我，三哥就算有心帮我，也没有那个能力。父亲留下的十二地支都在我手中，可他们也只是活跃在京城里的探子，对于这种来自岭南的毒，毫无头绪。”

赤鸢忍不住道，“可终究是一家人……”“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萧白漪眼帘低垂，不知是否在听见“家人”二字时眼底有一丝的复杂。她把碗递回赤鸢手中，起身来到桌边坐下，“磨墨，我写些东西。”

赤鸢心中叹了一口气，放下碗，也来到了桌边，默默地替她磨墨。从萧府离开时，萧白漪顺手从地下室里带出来了一本书，此时书页翻开摊在桌上，那一页上写的，正是如今朝局党派。当今皇帝登基十余载，朝中心腹多是当年扶持登基的老臣，如今却也不剩几人，这一批人以萧正煦为首，在他病逝后，这批人中现如今能够说得上话的，只有尚书右仆射，左榕。人人都说这位尚书右仆射实在有些意思，明明姓左，却偏偏当了右仆射，统领兵、刑、工三部，人也风趣幽默，若说萧正煦年轻时身上颇有一股子不与旁人接近的傲气，他则平易近人得多，甚至身上还有一股市井气。左家与萧家称不上世交，只是左榕很少与人结怨，加之都是辅佐登基的功臣，来往就比旁人多一些。萧白漪提笔沉思良久，才斟酌下笔。“左伯父安，家父新丧，诸事烦忧，以至良久未能登门拜谢近日来的照顾。然，会试在即，不同往年；礼部、吏部来往走动多有频繁，人多眼杂，望左伯父多加留心。秋风多厉，千祈珍摄，萧家子萧沉敬上。”

赤鸢见她落款竟是萧沉的名字，惊讶地问：“小姐，你为何要借大少爷之名，写信给左大人？”

“我要把连王引入局中，就必须借我大哥的名字。”

萧白漪吹了吹墨迹，“大哥位居尚书左丞，摄吏、户、礼部十二司，今年这场会试，他夹在连王的人中间，操办的异常艰辛。”

“申国公想找人给他儿子谋个前程，找上的必然不会是我大哥，而是连王的人。他是否清楚其中猫腻，我不得而知。但若想把那帮人抖落出来，左榕就是最好的人选。”

“尚书左仆射霍桂昌也是操办会试的人之中，总不能一纸状书递上去，让这位霍大人自己查自己，最后闹成了‘堂下何人竟敢状告本官’。而右仆射左榕手底下管着刑部，若他开口让刑部去查，刑部绝没有二话。”

赤鸢瞬间了然：“小姐这也是在保大少爷。”

这一封信看起来只是慰问长辈，实则明里暗里拐弯抹角地告诉左榕，今年会试要出事儿，你赶紧让手底下的人多留意着吧。左榕就算清查了参与舞弊的人，来日若谁问起来何人举报，他也不会把萧沉给说出去。“只是，左大人必然知晓这并非大少爷笔迹，若是他不信，如何是好？”

赤鸢心中仅存的疑问，就是这个了。萧白漪笑笑，“我故意的。”

“左榕当然知道这不是萧沉的笔迹，他也绝对猜不出是我的。若他料定写信之人是萧沉，那他就会觉得，是我大哥在故意遮掩身份，以免日后留下祸患，他处事圆滑，必然也会把这件事咽回肚子里。”

“若他怀疑写信的另有其人，只是借了我大哥的名，那更好，我大哥直接就被丢到了事件之外。”

赤鸢愣神的功夫，没想到小小一封信，萧白漪的盘算竟然如此周密。萧白漪把墨迹已干的信折起放进信封中，递给了她，“叫人悄悄送去左府，不要让旁人觉察。”

“是，奴婢会办好的。”

赤鸢郑重地点头。这一封信写完，萧白漪又铺开了第二张纸，思忖片刻，却迟迟未能落笔，且蹙起了眉头。赤鸢问：“小姐还要写给大少爷，告知此事吗？”

“我就算给他写信，他也不会看一眼的，回头你去找我三哥，说我约他出来吃酒，届时我找个机会让他传话就好。”

“那小姐这又是在犹豫什么？”

萧白漪放下了笔，眼底闪过犹豫，答非所问：“你再帮我给景王府递个消息，就说，我有话要当面与景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