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刑部尚书说对了话，可谁能保证下一个出列的，不会成为触怒龙颜的人呢？直到那刑部尚书又道：“陛下，景王殿下从未接手过会试，也许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且一下子没了两位主考官，还需要另选一人。”

皇帝忽然冷笑了一声：“刑部尚书如此考虑周全，想必是心中有别的人选了？”

刑部尚书立即低头：“臣不敢。”

“景王还需历练，就需何太傅多多费心了。”

皇帝说着，又伸手点了一下那刑部尚书，“案子审查清楚后，刑部侍郎担任新的会试主考官，以做警示，若还有人心存不轨，妄图扰乱朝纲，一并从严处理！”

刑部尚书有些意外，可也只能点头：“臣接旨。”

有人咋舌刑部尚书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有人感慨皇帝竟也是真的偏爱他，竟还直接点了他去接替剩余的一个主考官空缺，刑部插手会试，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至此，别管还有多少人心中思绪万千，事情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皇帝靠回了龙椅上，沉声问：“众位爱卿还有何事吗？”

刚刚跪了一地的人纷纷起身，就连段容舟与段玉彦都不得不咬着牙起身，唯有一人跪在原地，畏畏缩缩不敢动弹一下。刚刚回去的刑部尚书又出来了，“陛下，臣等不知现下该如何处置申国公及其家眷。”

皇帝气得火冒三丈，一甩袖子，“拉出去送给大理寺！这点事情还需要来问朕吗？！”

刑部尚书毕恭毕敬道：“陛下息怒，臣等听命。”

申国公这下是真急了，“陛下！陛下！听臣一言啊陛下！陛下——！”

早朝上这场起因于后宅的闹剧，就这样以晋王连王双双被斥责、申国公被当场拉出去交给大理寺为结局，谁都没能料到皇帝最后会把会试大权交到景王手中，更没人能想到那刑部尚书接二连三不顾氛围进言竟然都没触怒龙颜，反而还得了新差事，虽说就是累了点。散朝后，段容舟与段玉彦的脸色都不好看，可段玉彦却总善于伪装，即便心中再不快，面上仍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今的结果，皇兄可满意了？何必要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呢。”

“刑部还未开始清查，二弟现在就说两败俱伤，为时尚早吧。”

段容舟阴阳怪气道。都已经明牌到这个份儿上了，彼此心中都有火气，那也没必要装下去了。“皇兄动了不该动的棋，也该想想自己的后果，是否得不偿失。”

说罢，段玉彦摔袖便走。散朝后的段子楼一如往常，一个人形单影只独来独往，即便是接过了会试大权，也不见脸上有什么过多的喜色，仍旧无人敢跟他搭话，他也懒得去问候一声段容舟，一个人走上马车，齐覆挥动马鞭，就这样离去了。段容舟站在原地，紧了紧双手。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除了皇帝忽然把会试大权交给段子楼。他明白自己的父皇或许是不想显得过于偏颇他与连王中的一个，选景王段子楼只为避嫌，可不知为何，他如今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地发生了改变。——与此同时，晋王府内，才刚刚起身的萧白漪正在青鸾和赤鸢的伺候下用早膳。她懒懒地没什么胃口，只是在随便吃东西，青鸾见她兴致不高，就主动搭话：“小姐是不想吃这些吗？小姐想吃什么，奴婢去换。”

“不用，我只是自己没胃口。”

萧白漪摆了摆手。赤鸢笑：“今日可是最热闹的，一会儿王爷下朝回来，指不定还要过来说教。奴婢还以为小姐会有精神些，怎么还懒懒的，不如一会儿再睡一觉。”

“要发生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萧白漪又打了个哈欠。“小姐觉得，王爷稳操胜券，定会胜连王一头？”

赤鸢问。“他赢不了的，他和连王，这次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萧白漪搅动着碗里的汤匙，“圣上疑心病重，他听了我的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追着连王不放，必定会引得圣心不悦，圣上就一定会选一旁人接手他的大权。”

每到这种时候，青鸾已经习惯了装听不见，反正听见了也听不懂，倒是赤鸢追问：“可小姐，你怎么确定圣上不会选祁王呢？”

“一个凯旋且手握兵权的皇子，你这个时候给他委以重任？”

萧白漪笑着反问，赤鸢立刻了然，不再做声。“更何况，我不信景王在朝中真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人。他连远在江南之地的沈文皓都能揪出来，难道偌大的京城，就没一个肯帮他说话的人了？”

赤鸢这次是真的满脸困惑，他们十二地支在京城打探消息这么多年，她的的确确从未听说过，景王居然还能在朝中有自己的势力。萧白漪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说：“帮他的人，未必说的都是利于他的好话，也许藏拙，也或许伪装得刚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