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身为奴仆的他不敢多话,只好默默地跟在毅帝的身后。毅帝走得实在太快了。小安子这一路跟着他别提有多么辛苦了。当俩人到了僻静的清莲居的时候,如果不是小安子提着灯笼,有微弱的光从灯笼中透射出来的话,只怕单是眼前的居室的漆黑一片也会让到那里的人毛骨耸然的!“皇上,就在外面看一下,不要进去了吧?这屋子已经空置这么久了,只怕里边蛛网到处都是。人要是万一不小心被蛛网粘住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小安子提着胆劝毅帝。“你把灯笼给朕,朕自己进去好了。”
毅帝有些不高兴,沉着脸对小安子说,说时就要动手要把小安子手中的灯笼换到自己的手上。“还是奴才拿吧。”
小安子见毅帝进清莲居之意已决,便不敢说二话,自然也不敢真的就让毅帝自己一个人进清莲居,于是他只好妥协道,“皇上要进去的话,奴才自然要跟着进去的。”
毅帝在前,小安子在后,主仆俩人一前一后进了清莲居。一阵刺骨的北风突地又袭来,灯笼里的光影摇了几摇,动静颇大,小安子的心也随着它摇了几摇,波动也不小。毅帝却目不斜视,只是笃定地要往前行走。终于走到毅帝与尉迟燕俩个人曾经的爱巢了。又往里边走,缓慢地走,毅帝终于在那张曾经春光旖旎的大床前站定。神情悲凄,一动不动地。小安子他提着灯笼,也立定了。他站在居室的内间门口,离毅帝约二米远。他一直看着毅帝的脸。在小安子的眼里,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十分恐怖,只有看着毅帝他才能感到这个世界还有生气,才不至于会害怕。除此之外,有生气的东西唯有自己的心跳,扑蹼扑噗地跳,跳得那么的一上一下的,让人心脏几乎要被掏空!他看到毅帝的脸却平静得让人不可思议。他望着床,眼睛略微地转动,转动的范围却只不过是在一张大床的空间而已。小安子很想透过他的双眼读懂主子此时的心。但是,徒劳,他读不懂。也许没有真正爱过又痛过的人确实读不懂那种生离死别的悲怆心情的。许久许久,毅帝依旧站着不动。他在大床前几乎站成了一座石雕塑。小安子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想走进居室内用自己的手摸一摸毅帝的身体是不是温热的冲动。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小安子脚都站麻了,正想动一下脚,还没动呢,只听毅帝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说话声:“走吧。”
小安子欣喜若狂,急忙闪到门边,让毅帝迈出门槛,然后俩人依然一前一后,返回毅帝的寝宫。小安子悄悄地退出毅帝的寝室。屋内不一会儿便传来毅帝自己一个人辗转反侧的细微声响。风华宫贤德室。此时的天边,已呈现鱼肚白。独孤羽翻了一个身,醒过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感觉温热温热的。“这么冷的天,亏得母后和你一起,这才温暖多了,小宝宝,你说是吧?”
独孤羽自言自语。其实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完全成形呢,他能听懂他的母亲对他所说的话的话意吗?他也许还没有半点意识吧,甚至连独孤羽抚摸他他也并不曾有触感吧?感受不出母亲对他的亲热吧?外间的冬清听到了独孤羽的说话的声音,知道主人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入内间。“娘娘,天气冷着呢。奴婢这就先去替娘娘准备一壶温开水吧。”
“冬清,帮本宫倒一杯开水来。这么冷的天,恐怕热开水一倒到杯里,它就马上变成温的呢!”
“奴婢这就马上准备好。”
冬清应答。不一会儿,白开水倒好了,独孤羽从冬清手中接过杯子,便喝下了一小杯温热的白开水。“娘娘,你就不怕冬清在白开水里下了毒吗?”
冬清看着独孤羽问道。独孤羽被冬清这一问,才想起这一回冬清并没有先用银针试一下杯中的水的颜色是否变黑。独孤羽可能是由于口干得太厉害了,因此竟然忘记了这些平日的规矩的存在试毒是宫中主子们饮食之时必做的一件事。独孤羽心头一跳,但很快恢复正常,她镇定地看着冬清:“冬清,本宫信任你!今日你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本宫知道绝对是事出有因的。告诉本宫,谁打算让你在本宫的水杯中下毒?”
冬清低下头,想了想,说:“娘娘,容许奴婢先到门外一小会。”
“好。本宫答应你。”
不一会儿,冬清从门外绕了一圈,然后又走进门来了。她郑重其事地对独孤羽说:“娘娘,尚香妃子昨儿派了她宫里的一个丫头来找奴婢。让奴婢把她带过来的药粉偷偷倒入娘娘的水杯之中。送了奴婢一个血色镯子作为酬报的一部分。据那丫头说,价值不菲呢。喏,就是这个。”
说着递过血色镯子。独孤羽接过冬清小心翼翼递过来的镯子。她仔细地端详着这个镯子。鱼肚白的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钻入了贤德居,清冽的光线附着在镯子上,镯子顿时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调。“冬清,本宫怎么觉得这镯子是不祥之物?看着怪异得很。快把它收起来吧。”
独孤羽把镯子还给了冬清。然后又问:“那丫头自己说是尚香宫里的,你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吗?之前你在尚香宫中见过她这个人吗?”
冬清接过镯子,对独孤羽解释说:“奴婢不敢胡乱断言。之前也没见过这个人。”
“既然你没见个这个人,你怎么会接受一个陌生女子的赠送品呢?”
独孤羽问。“奴婢当时也是一再拒绝接受这个东西。奈何那丫头死活就要奴婢收下。还说若事情能做成,下一回还有重金相谢!说是所得的钱财足够一辈子高枕无忧地度过。”
“这人好大胆!一定要调查清楚那个丫头的身份!”
独孤羽果断地说。“那丫头走的时候,已是天黑时分了。奴婢本来想早点向娘娘报告此事的。但昨儿素公子她们恰好在场,奴婢也就只好等到今儿才来禀告娘娘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会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冬清又补充道。不会太迟,本宫以为解决这事并不难办。你完全不必替本宫担忧。冬清,你只需一直呆在宫中,不要出门即可。本宫自会派人守护你,不让居心不良的人再次靠近你的。独孤羽胸有成竹地对冬清说。独孤羽这样说并不是单纯地劝慰冬清的。而是她想起了素公子。她想:这阵子素公子与尚香走得近,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应该不难。洗刷之后,独孤羽草草地用了早膳,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见到素公子。绿茵从门外进来了。“绿茵,你去柯府一趟把素公子唤来我们这儿吧。”
独孤羽眼尖,一眼瞧见,便吩咐道。绿茵面有难色。“怎么啦?”
独孤羽不明白这么小的一件跑腿的事绿茵为什么会为难?“没什么。娘娘唤奴婢去那儿,奴婢这就去。”
绿茵怕皇后误会,赶紧收起脸上露出的为难脸色,转为一口答应了。其实绿茵之所以面露难色是因为上一回她为了密信的事出宫心里便多少有些担惊受怕,怕出事。这一回又要让她到柯府去,她潜意识里对到柯府去便多少有点抵触,但出于对独孤羽的忠心,她还是决定再次冒险。“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让眼线盯死就行。唉,这一回情形与上一回并不一样,明明是喊素公子入宫见娘娘娘,正儿八经的理由,怎么反而弄得好像情人幽会怕被人发现呀?”
绿茵总算说服了自己,好让自己安心地接受独孤皇后下达的任务。绿茵领着任务从风华宫离去后,独孤羽就在宫中焦灼地等着她带素公子来到自己身边。可是老天爷好像故意要跟人捉迷藏似的,你越是想快点看到她出现,她偏偏要“躲”起来,不单躲起来还要躲好久,偏偏就是不让你如愿以偿地见到。独孤羽一直等到午膳用毕,才见到绿茵独自一人怏怏不乐地回到了风华宫。“怎么回事?素公子没跟你来?她怎么啦?什么原因来不成?”
独孤羽微微颇起眉头追问道。“不关素公子的事,而是奴婢有负娘娘所托。祈望娘娘见谅!”
绿茵双膝一曲跪在独孤羽面前口中说道。“……”独孤羽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盯着绿茵看,眼里写满了疑惑。“原本奴婢已喊上素公子了,奴婢与她已经走到柯府的长廊上,正打算一起走出柯府大门。不想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奴婢自然认得,那个时候,吓得奴婢啊心慌不已,惊恐万分,恰巧离长廊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簇繁茂的圆形花丛,奴婢想也没多想快步走到那儿,蹲下身子,躲在花丛里。奴婢低着头,从眼角的余光看到素公子还在原地站着,正发愣呢,也许是不明白奴婢为何跑掉。后来只见她一抬头,似乎也看到那人了。还跟那人说了话呢。奴婢心里紧张,再说离他们也有一段距离,也听不太清楚他们所说的话。”
“别卖关子了。那个人是谁,竟然能够让你畏惧他?是本宫的爹爹到了柯府找柯大人?”
独孤羽记得之前在独孤府生活的时候,绿茵最怕的人就是独孤信了。每回见到他,都不敢出声的。除非独孤信主动问她话,她才简单地说一两句,而且一有机会从独孤羽身边溜走,她便跑得比谁都快。“是皇上!”
绿茵简洁作答。“奇怪了!皇上以前不是一有什么事就召柯大人入宫的吗?怎么今儿是他主动前往柯府了。这也太抬举柯大人了。”
孤独羽把绿茵当自己人,因此并不避讳地实话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