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早上醒来忘了昨晚如何入睡的了。这个房间不是他的房间,即便昨晚喝得再多,此刻他也能分辨的出,他下意识掀开被子看自己可穿戴整齐,身上是一套男士的睡衣,他不记得他是如何登堂入室,还穿上了主人的衣服。他起床往门口走去,客厅有人的说话声,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张小好坐在餐桌边,手里握着一杯牛奶,林声坐在她的身边,他的手搭在张小好的肩上,轻声地哄张小好再吃一片面包。张小好的眼睛,依然肿的像个桃,好像昨晚依稀也见过这个桃子,酒精真是一个害人的东西,伍班完全忘记了他怎么会站到张小好的跟前。他推开门,张小好看见了他,连忙站起身,林声走过去,问:“伍总,醒了?”
“这是哪里?”
“我家,昨晚小好打电话给我,你喝醉了,我就把你带到我们家来了。”
伍班点点头:“谢谢。”
他看了看林声身后的张小好,她怯怯的,不敢看他,伍班实在不记得他跟她说了什么,难道是,他向她说出了心里的话,她才如此,他让张小好,惧怕了。张小好的眼神刺痛了他,他走回房间换衣服,洗漱完再出来的时候,桌上的早点已经摆好了。“我不吃了,去公司。”
林声拉住了他:“伍班,好歹早上喝杯牛奶,空着腹对胃不好。”
张小好及时端上了一杯牛奶,递到伍班的面前,颇有夫唱妇随的架势,伍班接过那杯牛奶,不知道该不该给张小好一个微笑。吃过早饭,他们一起去公司,林声开车,张小好坐副驾驶,伍班坐在后面,又是令人无语的三人行,只不过角色变了一下。林声在给张小好说笑话,妙语连珠,从背后看,张小好笑得肩膀耸动,其实,张小好笑得十分勉强,她偷偷从倒后镜那里看,伍班表情落寞,昨晚的那个伍班,是张小好第一次看到的样子,原先,她只知道伍班不快乐,但是从未见过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如此思念一个人,为什么还没有勇气站到沈渝的面前?张小好不懂伍班的世界,就像伍班也不懂张小好的世界一样,他们像是两个频道,都以为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情感,但是,他们一直在会错意的道路上走下去,也许缘分没到,也许就一直没有缘分。车在停车场停稳,伍班跟林声道了谢,就下车往停车场门口走去,张小好跟在后面,眼看伍班的身影越走越快,快要消失在门口,张小好小跑着跟上去:“伍班!”
伍班停下来,转身看她:“怎么了?”
张小好向他递过一样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大瓶深色的水。“是什么?”
“醒酒汤。喝了头就不晕了。”
要知道,这个东西,张小好大清早起来偷偷摸摸地在舅妈的厨房里捣鼓了半天,她做饭不咋的,但是醒酒汤却煮的出神入化,那是在张小南的身上练就的好本领。张小南第N个男友被爹娘否定之后,那段时间叛逆心爆棚,天天晚上去酒吧,然后一身酒气地回来,张小好秉着家和万事兴的宗旨,每天都给张小南煮醒酒汤。张小好举着那个大杯子,伍班对张小好的这种行为无比烦恼,他不知道张小好这种见到谁都对他好的算不算一个美好的品质,但是,总是令伍班会误会,看来,她的桃子眼,昨晚并不是幻觉,一个和别的男人打的火热的女孩,会为了醉酒的他,哭的凄惨。伍班还是接过了那杯醒酒汤,他忘了跟张小好说谢谢,就匆忙往公司走去。林声跟上来,笑嘻嘻地揽住张小好的肩膀:“那一瓶黑乎乎的什么东西?”
“醒酒汤。”
“给我也煮一点。”
“你又没喝多。”
“我看到你光给别的男人煮,我会吃醋的。”
“家里还有一包砒霜给你一起放进去好不好?”
“还未娶你进门就谋杀亲夫?”
他们在后面打情骂俏,一字不漏地让伍班听在耳朵里,这个时候,听力如此敏锐是件坏事。电商开发进入重要阶段,开会通知,加班进入白热化,吴总宣布这个消息一出,遍地都是哀嚎声,张小好一上午都在神游,赵晴嚎啕了半天,张小好都毫无察觉。“张小好,你是不是谈恋爱谈傻了?”
“怎么了?”
“不过你也无所谓。”
“什么事?”
“反正都在一个公司。”
“啥意思?”
“命好的没话说。”
赵晴叹息着摇着头走了。最近每一个人都那么高深,只有张小好像傻子一样。加班大家都在会议室,围成一个圈,其实还挺有气氛,林声在离公司不远的意大利餐厅订了很多通心粉,意大利面,还有一个巨大的海陆空匹萨,餐厅外卖到会议室,盛况空前。同事们各个感激涕零,伍班看着他们,林声真是一个交际达人,能在最短的时间笼络所有的人心,但是,如果一个人,所有人都说好,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因为,只要是一个人,一定有弱点。林声,他的弱点是,看不出弱点,太可怕。伍班知道,这不是嫉妒,不是多疑。林声切了一块馅料最丰富的放进张小好的盘子,柔声对她说:“吃饭的时候别工作了,胃会不好。”
话音一落,四周全是嘘声。林声不严肃的时候,会有人斗胆和他开玩笑,但是,即使伍班从来不发火,也没有人和他说笑,其实他的气场并没有林声强大,可是,他身上有一种气质,能把别人推得远远的,而林声,身上像长了无数双隐形的手,能把他想要的往怀里拉。林声帮张小好把披萨切成小块,果汁里的冰块摇碎,通心粉细细地拌好,身边几个女孩子,看得全都变异,眼睛通红。怎么伍班,总觉得林声作戏的成份严重,他觉得他再呆下去,可能会疯掉,他站起来,对李诚铭说:“我先走,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他跟林声打了个招呼,就走出了会议室。张小好装作大吃,心里比通心粉还要杂乱,一口肉酱,差点噎死她。一边走出门口,一边掏出电话,这个时候,他不想一个人,突然厌倦了一个人,突然不想过的那么清苦,吴昕然说的没错,不是没有能力,干嘛如此浪费?他打电话给吴昕然,居然没有接听,伍班打着打着,突然就笑了,他怎么能够指望,一个交际圈里打滚的女人能给他带来安慰?这种手段,叫做欲擒故纵,当你想找她的时候,再也寻不到。把车开到家门口,刚刚停下,吴昕然的电话打过来了,看,如果连着打,她一定不会接,现在,她反而自己打过来。电话刚接通,却又断掉,这种战术,玩的太多了,伍班就觉得有点烦躁,他只是想找个人喝酒,别无他想。伍班索性把电话扔在车里,自己上楼了。第二天,一整天,伍班都在办公室里没出来,直到快下班,李诚铭和丁一一在伍班的办公室门口嘀嘀咕咕。“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可从来没这种情况啊!”
“要不去她家看看?”
伍班呼唤李诚铭进来,问他:“怎么了?”
“丁一一说吴昕然,今天一天都没来,电话也打不通,她今天还有个会,就算再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误了开会的。”
伍班想起昨晚的电话,拿起手机再拨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伍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站起来对李诚铭说:“我去她家看看,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你们。”
李诚铭自言自语地嘟囔:“伍总怎么知道吴昕然的家住哪。”
吴昕然家的大门紧闭,敲了无数遍,也没有回应,隔壁的老太太打开门对伍班说:“大概不在家吧,成天半夜回来。”
“那,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您知道吗?”
“昨晚没听到门响啊,也许没回来呢!”
伍班向她道了谢,下了楼,又转回来,吴昕然这个人,虽然贪玩,但是事业心还是很重的,就算出去玩了,也不可能误了开会。这种情况,电视上会演,男主角用肩膀撞开大门,然后救出奄奄一息的女主角,但是伍班的肩头撞不开那厚重的防盗门,他打了报警电话,警察请来专业开锁的才把门打开。房里亮着灯,因为外面的天还没黑,所以在外面看不出家里亮着灯,刚进门,就看见吴昕然在沙发上趴着,她趴着的这个样子,有点吓人,闯入独居的女人的家,随便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有时候是凶杀片,有时候是言情剧。“吴昕然,吴昕然!”
伍班弯下腰,轻轻推动吴昕然的身体,还好,身体没有僵硬,而且,烫的惊人。隔壁老太太又一次打开门过来看热闹:“哎哟,这可怎么搞,一个人住,昏过去也没人知道!”
于是,跟着一起来的急救车,把吴昕然抬下了楼,伍班跟在后面,握着电话,不知道该打给谁,小护士对他喊:“家属吗,家属跟着啊!”
伍班只好上了救护车,他看着吴昕然烧的通红的脸,心里有些内疚,原来昨晚,并不是战术,只是她生病了,后面那个电话是打来求救,如果伍班能过来看看,也不至于一个人躺在家里这么久,伍班知道一个人无人问津的滋味。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缺点,他总把别人推得太远,以至于别人的一言一行都觉得有目的,这个时候,伍班痛恨自己的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