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的视线在玉龙与此人脸上狰狞的面具上交替巡视,尤其在这人腰间挂着的那枚显眼的玉佩,他的呼吸稍稍急促一些。周易的心头早已隐隐约约的能猜到眼前人究竟是谁,但他还是先不动声色的试探唐昂驹。“我的命运如此,岂能还能由我不甘心,更何况阁下只是江湖的侠客吧。”
“哪怕我再不甘,侠士又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说到最后,周易的语气越发的冰冷,沉着脸看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唐昂驹。唐昂驹闻言轻笑出声,将手中玉龙握着,他的眼底满是张狂。“命运如何?你自己怎么就不能凌驾于命运之上,命运往往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唐昂驹那抹张狂感染到周易,他憋住呼吸,看着唐昂驹,唐昂驹将玉龙举到周易眼前。“命运有往往给出两种选择,而你只需要选择对的那个,不是吗,六大王。”
唐昂驹几句话化作锋利的利刃扎在周易的心底,他定定看着唐昂驹,咬紧牙根,冷笑一声。“我就算久居此地,但也不是任人摆弄的木偶,你想要的,想让我选的,是打算让我同我的那些兄长一样走上同一道路吧。”
唐昂驹眯了眯眼睛,心中对周易的兴趣浓厚一分,他并不意外周易会抗拒他。“六大王,我只是在你身后推你一把而已,这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吗?”
周易到这时,他已经清楚的明白眼前的人是看透他的本质,他浑身一颤,视线越过玉龙,与唐昂驹的目光相接。“我心中在想什么,你未必知道。”
周易死咬牙根,恶狠狠地反驳唐昂驹。唐昂驹并不继续勉强周易,他拉过周易的手,将玉龙还给他,“好,六大王心中所想,我不知,那珑妃临终前所盼之事,六大王,难道不想知道吗?”
周易听到珑妃二字,瞳仁剧烈颤动,他的双脚虚软一刹,身子都晃了两晃。唐昂驹适时出手撑住他的手,才让他避免开瘫坐在地的窘态,而等他站稳,唐昂驹也顾忌他的颜面,适时松开手。周易心中回想起自己那温柔顺从的母亲,翕动双唇,声音已然嘶哑,“我的阿娘,她能有什么愿望呢。”
“她是那么温柔可亲的人,她就算有,也是希望我像这样保护好自己,等到二十岁及冠后,前往封地。”
唐昂驹静静听完他的话,然后伸手点点玉龙,“如果珑妃只是想六大王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还要把联络她兄长的信物交给六大王呢,身为人子,你真的忍心不彻查出自己母亲的死因真相吗?”
“我阿娘是病死在冷宫内的,这件事,整个京宫上下都清楚,又有什么其他的死因。”
周易用力咬住因唐昂驹话背后透露的意思而愤怒的发抖的唇,但他还是拒绝唐昂驹。“真的如此,那为何盛宠一时的珑妃会一夕便被圣人废除妃位关入冷宫,最终病逝。”
“为什么应该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的六大王,今日会被我区区一江湖客威胁,最终被迫交出珑妃遗物。”
“因为,珑妃挡了某些人的路,你的出现让某些人察觉到威胁。”
“从此之后,六大王被留在这恒蕴殿,明明是圣人子嗣,却不曾得到父亲的半分关爱,应该有母亲疼爱,最终却眼睁睁看母亲枉死冷宫。”
唐昂驹每说一句,周易的脸色便冰冷一分,最后唐昂驹朝朱漆门走去,他屈指叩叩朱漆门,灰尘飘起。“若六大王依旧认为,我所说只是逼迫六大王按我想要的路走,并非六大王心中朔盼。”
“那六大王便如同这微小的细尘般,静静藏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等候他人给六大王选一个结局。”
唐昂驹伸手掸去衣袍上沾染的灰尘,“到时候,六大王,没有选择,因为你自己放弃了可以选择的机会。”
周易看着那细微的灰尘,他感觉手中握着的玉龙变得滚烫无比,沿着他的手,如同一道热流涌现他的胸口。“那么今日不辞辛苦来到这恒蕴殿的你呢?”
“你与那些曾经认为我阿娘挡了路的人有何区别,他们是豺狼,你便是虎豹。”
“我怕只是你手中的一道筹码吧,唐世孙。”
周易站在原处,看着从容不迫的唐昂驹,嘶声竭力的戳破唐昂驹的身份。唐昂驹丝毫不意外周易会看破他的身份,他本身来此就没想着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伸手将那面具取下,转身正对着周易。“是,我来此是为与那些人争一场高低,但是六大王不是我手中的筹码。”
“准确来说,六大王是我为唐府争的一线生机。”
唐昂驹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震得疾言厉色的周易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呐呐无言的看着眼前的唐昂驹,从头到尾他也没看出唐昂驹的态度是来为唐府争这一线生机的。周易被他这番话弄得大惑不解,只能向唯一能替他解答的唐昂驹问道。“我如何能是你唐府的一线生机,唐府可是如今元朔屹立不倒的权贵,若说生机,理应是唐府是我的一线生机吧?”
唐昂驹听到屹立不倒四字,嘴角流露嘲讽的笑容,他思忖着给眼前有些聪明实则不经世事的六皇子分析眼前的形式。“六大王久在这恒蕴殿内,想必不知道近来流传,圣人有疾的传言吧。”
被他这么一说,周易立刻皱起眉头,“父亲的身体真的有疾吗?应该是有的,若是假的,怎么有人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呢。”
周易认定武帝有疾,他上前两步急切看着唐昂驹,“那父亲的身体现在到底如何了?”
唐昂驹看周易如此急切,不禁一笑,“六大王,我以为你不会如此担忧一个从你母妃离世后。再也不愿见你一面的父亲。”
周易也意识到自己的急切,他向后退一步,朝唐昂驹拱手以礼,“虽然我身在无人问津的恒蕴殿,但是宫内也不曾短我衣物吃食,虽然需装傻充愣,但也算无忧。”
“我与父亲是骨肉至亲,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岂能不顾血亲的安危呢?”
唐昂驹向来擅长洞察人心,他瞧着周易的神情,显然他确实是情真意切的在替武帝担心。唐昂驹没想到周易在此地还能怀有赤子之心,便知自己不虚此行,他朝周易还礼。“不,武帝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如今流言流传甚广。”
周易听到武帝无事便松了口气,又从唐昂驹的话中听出此事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他在心下思索。“难道是,有人故意想要引起夺嫡的乱局!”
说完,周易狐疑的看向因他说对此事而露出笑意的唐昂驹。“可是,既然你已知道此事是假,我父亲尚在壮年,夺嫡若起,岂不是在我父亲的面前落下猜忌。”
“你究竟为何而来,唐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