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敢肯定，她还会很多好东西，您贵为郡守，理应为治下百姓的生计着想，那些铁矿运出去给朝廷，一层层盘剥下来，也不知道最终报上去的数据是多少。与其喂给外面的蛀虫，不如将这座铁矿反刍给岭南当地百姓，是岭南的土地孕育出了这铁矿，它属于岭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岭南也是大梁的领地，皇上看上的东西岂有让给百姓的道理？”

“所以沈大人宁愿为那昏君卖命，也不想替岭南的百姓做一点好事？”

沈念尧才不是小姑娘，不会被他满嘴的仁义道德所欺骗。“别说的跟楚大公子是大善人似的，你这番话传入陛下耳中，会让他误以为你想复辟旧国，到时候你们楚家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一个已经被废掉的王室，竟然还惦记着百姓的死活，这可是对皇室的挑衅。“这里只有我与沈郡守，要是话传了出去，也只可能是沈郡守想杀我灭口。不过您最好回去问问洛姑娘，我楚晏这一年帮了她多少忙，给她赚了多少钱，你以为只靠一个破县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业绩？”

沈念尧很怀疑他的动机，但肯定不是男女之情，他看洛媱的眼神并没有比看他的有情。“本官查过矿山的账，有两名管事常年偷偷运铁矿石出去售卖，虽然查不出是谁，不过岭南能买得起，并且需要铁的无非就那么几家，查一查就有结果了。本官已经处置了那两名管事，他们嘴很硬，不肯交代出幕后始作俑者，或者是连他们也不知道东西是卖给谁的。还有你说的新式农具，本官也见到了，粗粗算算数量就知道用铁量不对，郡守府有记载的用铁量绝对没这么多。那多出来的铁是哪来的呢？”

楚晏一点也不怂，“官府的事情我一个平民并不了解，沈大人可能要去找上一任郡守大人查明真相。”

“梁博洲啊，在上任的途中，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是个面相宽和之人，还总跟我称赞苍梧县县令，说了他很多好话，可见从洛媱那得到了不少好处。”

“就不能是他赞赏陆大人的才能？”

“他在岭南几十年都没能升迁，偏偏洛媱上任后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居然就造出了水车和新农具，得到了工部尚书的认可，这可能吗？”

从前他是没去多想，如今联系到洛媱所做的一切，便知道梁博洲是怎么升官的了。也亏得他升了官，才让自己有机会来到岭南，找到了失散的亲人。但最大的恩人其实还是面前这小子，要不是他，洛媱绝无机会成为一县的县令。他认真思考起楚晏的提议，岭南的这座铁矿出产量并不大，朝廷还没放在心上。但总有人盯着，想从中牟利。看来楚晏事先也查过不少消息，与其便宜了贪官污吏，还不如他自己买去。楚家前些年被朝廷监管的太严，连楚晏都当了十几年质子，他回来后大刀阔斧地整顿了几年，想必什么都缺。“楚大公子野心勃勃，志在何方呢？”

沈念尧盯着他问。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与一头豺狼合作，还是搁浅的蛟龙。“我何来的野心？我不过是想让自己的族人过得更好一些罢了。”

沈念尧信他才怪，他一个能手刃亲爹的人，会对一群没有亲情的族人着想？不过沈念尧也不想深究，只要他对洛媱没有坏心就行。“你的提议本官回去会好好想一想，一旦这样做了，本官就等于背叛了皇上，背叛了朝廷，这一步可不好走啊。”

“我相信大人的判断。”

楚晏如果不是了解沈念尧，就不会跟他提这个意见。而且这个决定一定会深得洛媱的心，她比自己更想要铁矿。“带我四处走走，刚才在高处看得不清楚。”

沈念尧可以光明正大地参观造纸坊了，每一处都让他格外稀奇。他多少懂得一些造纸的知识，但从未亲眼见过，也没亲手做过，当他双手捧着竹帘从纸浆池里提起来，看着竹帘上一片薄薄的白色湿纸张，手竟然有些抖。“老爷可以将竹帘倒扣在这边，小心翼翼地将湿纸揭下来，等后续再压水晾晒便能干透了。”

张管事手把手教这位老爷捞纸，别说，看着斯斯文文的，挽起袖子干活也有模有样。而这种活，大公子是从来不碰的，他只站在一旁看着。“就这么简单？”

沈念尧成功后还有些不自信。难怪这里敢招女工，这活对于成年女性来说确实比下田种地轻省一些，而且工钱还高。苍梧县是第一个公开招用女工的地方，外面也有些风言风语，但沈念尧觉得，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去谈贞洁与礼教，实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