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并未久坐,他只露个脸,待客则交给族中长辈。楚郴身为楚晏七叔祖,又是苍梧县县丞,无论是身份还是辈分都够了。楚晏一离开,洛媱也跟着走了,她还有些事情要和楚晏商讨。“舅舅来消息,岭南王动身了,估计下个月就能进入岭南。”
洛媱说了个不好的消息。还以为司马宁不打算南下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动身了。不过也是,他想靠王妃有孕的借口返回都城,就算太子也不可能让他如愿的,无非是让他多耽搁一段日子而已。楚晏拨动琴弦,今天他不知道哪来的兴致,竟然弹琴起来。洛媱坐在他对面,看美男弹琴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他早晚都是要来的,如今听到英栩身死的消息,他估计也坐不住了。”
“我还想多拉几个帮手呢,你帮我参谋参谋,还有哪些郡守愿意与我们结盟的。”
楚晏弹了一首喜庆的曲子,然后拿笔在她面前写了几个名字,“这几个人都与我有些渊源,其余的你可以继续拉拢。”
洛媱瞥了一眼,忍不住鼓掌起来,“不愧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楚大公子,如此一来,一半的岭南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谈不上掌控,除了杨百里,这些人只是合作关系,如果岭南王下令,他们未必不会倒戈。”
“你与戴存钰是好友,怎么没把他老爹算上?”
“他是他,戴望是戴望。”
楚晏一句话就透露出了这戴望的人品不咋地。但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好结交,只是这样的人不可信。“我想从南海郡打通一条海上商路,你说,戴望会肯让我借路吗?”
“给他足够的报酬就行。”
要不是顾忌着戴存钰,他说不定早把南海郡郡守换人当了。“南海郡位置很重要,放在戴望这样的人手中不妥当,不过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琼崖郡就在南海郡对面,从琼崖郡回来都得通过南海郡。目前苍梧县的货都是从南海郡下的一个小县城过的,买通了当地的县令,暂时还没让郡守府知道。但要瞒也瞒不了多久,很快岭南的人就会知道,她的琉璃坊在海外之地。上次拍卖会,玻璃和镜子的销量都极高,已经快到了交货的日子,这次的动静肯定会惊动郡守府。“戴望我们暂时动不了,那他身边可有信任之人可以收买?”
楚晏目光沉着地瞥了她一眼,“他的心腹乃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幕僚,名崔琰,此人……爱财也爱美色。”
洛媱从楚家离开,戴存钰很快也出来了,在街上逛了一圈,才走进了与陆县令约定好的茶馆。“此处茶馆清幽雅致,难不成也是楚家的产业?”
戴存钰在二楼雅间里见到了陆知县。“不,这是我家夫人开的茶楼。”
洛媱偶尔也会从这茶楼处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陆大人与我见过的所有官员都不一样。”
“我就当戴公子是在夸我了。”
洛媱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是我们苍梧县的山茶,茶汤浓郁,不知道戴公子喝不喝的惯。”
戴存钰觉得还好,他很给面子地夸了一句,然后说了来意:“在下找陆大人是想买一样东西,但我没多少钱,不知道能否赊账?”
洛媱诧异地问:“戴公子想要什么?我这里有的东西楚大公子那也都有,你为何不问他要?”
以他二人的关系,有什么东西楚晏不帮他弄到手?戴存钰红着脸说:“我不好总麻烦他,我想买一面镜子,就是能清晰照出人的那种,不用太大。”
洛媱对他不了解,但堂堂郡守府公子,不会连几百两都没有吧?“戴公子是想送给尊夫人吗?”
“是,她……她身体不好,我想让她开心一些。”
洛媱记得,戴存钰的夫人很早就病逝了,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洛媱朝外吩咐一声,很快,掌柜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了。“如果只是这个请求,那戴公子着实不必,我这里本就准备了一份薄礼,是送给尊夫人的,请笑纳。”
戴存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礼物一点不轻。盒子里不仅有他想要的银镜,还有琉璃首饰和胭脂水粉,是每个女子都会喜欢的东西。“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洛媱忙解释说:“戴公子先不忙着拒绝,先听听我的请求,我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想请戴公子帮忙。”
洛媱原本也想过直接从戴郡守入手,但她又看不上戴望的为人,有好处还不如给戴存钰。“我想买下南海郡番禺县的一块海域,连同海边方圆十里的土地,不仅如此,还要开通一条商道到苍梧县。”
“这……我并不管官府的事情,恐怕也无法帮陆大人牵线搭桥。”
戴存钰有些尴尬,别人以为他是戴郡守的嫡长子,肯定能在郡守府说上话。实际上,他与他爹虽然没有到仇人的地步,但关系也冷若冰霜。“我知道。”
洛媱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为什么还愿意找戴存钰呢?因为她更想让戴存钰争气一点,就冲他愿意拼死守城,保卫百姓,洛媱就敬重他是一条汉子。“那你……”“戴公子,你身为郡守嫡长子,连买面镜子都得赊账,就没想过结束这样的日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妻子多想想,她身体不好,肯定要请医问药,且要好药,。这些年,家里除了你每个月的月银,恐怕你一文钱也拿不到了,靠自己写书卖画赚钱,够花销吗?”
戴存钰眼眶发红,耳垂发烫,他没想到陆肇章会把他的这些丑事当面揭开。“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帮陆大人,因为我做不到。”
“不,戴公子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而已,我很佩服戴公子。”
戴存钰如果想受贿,有的是途径,甚至根本不用通过他爹。但他却没收过一文钱的贿赂,这风骨值得洛媱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