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公子，我找你帮忙，不仅是因为你是郡守之子，还因为你的为人和人品，这件事成之后，你可以获得好处。我知道戴公子不屑于收这种钱，但这钱你不收，就有别的官员收，或者你家的庶弟收。你父亲宠妾灭妻，独宠庶子，他们可没少用你父亲的名义作威作福。”

戴存钰心中有气，面上不显，“那陆大人为何不去找他们？”

“我刚才说了，我佩服你的为人，我的钱就算要花，也愿意花给秉性正直之人。”

洛媱还说了很多，她自己都有种在诱导好人犯罪的错觉。只是这世道，纯粹的好人是很难活下去的，也会活得很艰难。如果换别人在他面前说这番话，戴存钰早翻脸走人了。但陆肇章不同，这是一个好官，也是有大本事的人，戴存钰愿意听他说话。“陆大人是不是听了楚晏什么话才来教导在下的？”

这个还真没有。不过洛媱卖了个关子，模棱两可地说：“楚大公子也很想帮你。”

“可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我并不想与父亲交集太深。”

洛媱叹气，这人是有点执拗在身上的。她自认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为自己也得为生病的妻子考虑啊，哪个普通人家供得起天天人参燕窝？“戴公子能否为了帮本官破例一次呢？本官看中了番禺的地利，想建个能出海的海港，顺便再开通一条商道到苍梧县。这不是小事，投入也大，交给别人本官不放心。”

戴存钰想了想，说：“既然陆大人信任在下，我可以帮你监督此事。”

洛媱知道这已经是好的开端了，要改变一个老实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好，我会让高学赟跟戴公子回去，请戴公子帮忙带个路。”

洛媱又与他说了些养生的话题，戴存钰为了给妻子保养身体，这方面多有涉猎。他也是因为去楚家借书才结识了楚晏。茶喝完，洛媱邀请他去看城防军操练。戴存钰当时眼睛都亮了，洛媱便知道他也不是完全无欲无求的。“戴公子习过武？”

他叹息道：“我自幼爱练武，只是父亲更想让我们读书，因此只学了一点皮毛。”

“戴郡守身边应该有不少武将吧，戴公子怎么不偷偷给自己寻个师父？”

戴存钰看过苍梧县城防军的操练，尤其是张县尉耍枪，心中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欲望。如果他也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了。他回答道：“府中武将皆听命于我父亲。”

“那就找个不在郡守府当官的不就行了？”

洛媱也希望他能多练武，将来多一分自保能力。戴存钰这次真是大开眼界了，一个小县城的城防军不仅装备齐全，连操练都这么严谨。他下场和士兵交过手，结果连普通的士兵都打不过。张思羽指点了他几招，让他受益匪浅。他回去的时候，洛媱让他带了一份礼物给戴郡守，还教他怎么说话。在他还不能独当一面的时候，适当地讨好父亲并不丢人，只要能让自己和亲人过得好一些，能屈能伸也是一种能力。如果楚晏是他，估计这会儿已经没有戴望这个人存在了。当然，她不会教戴存钰亲手弑父。戴存钰离开时特意讨要了一份苍梧县城防军的训练表，这种强度，放在边军里也是非常难的。他想拿回去献给父亲，让南海郡的府军也能按照这个训练。只是他注定要失败的。楚家乔迁宴过后，苍梧县逐渐平静下来。老百姓的生活依旧是为生计奔波。洛媱接到交趾郡打造铠甲的订单时并不意外，甚至觉得这订单来得有点晚。对方送来了二十车生铁，要求也简单，只要按照苍梧县的规格给他们打造一千副铠甲就好。随行的官员乃是交趾郡郡守的心腹，这些铁也不是走正规程序运出来的，而是郭郡守的私藏。可见，这些年打过苍梧郡内铁矿主意的人可不少，但凡有点野心，都不可能放着现有的铁矿不用。“在下李游，见过陆大人。”

这李游并无官职，但谁都知道他是郭秉政的师爷，而且他为郭郡守解决过不少棘手的大麻烦。在岭南，官员可以得罪郭家人，却不敢得罪这位李师爷。“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洛媱只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精明人物，而且眉眼中夹带着一丝阴狠，让人不太舒服。李游收敛着心思，好好奉承陆大人一番，又提出想见识一下苍梧县的炼铁厂。“在下一直听说苍梧县的铁器是岭南之光，这回我家二老爷带回去一把宝剑，令人叹为观止，不知李某是否有幸能一睹炼铁厂的模样？”

“李师爷来的正是时候，下官正好在建一座炼铁厂，李师爷如果有空，可以去厂址那看看，我让人带您过去。”

洛媱喊来徐致远，让他负责招待李师爷。她还真不怕别人学了去，炼铁厂不是用来赚钱的，如果交趾郡能自己建厂，那苍梧县的压力会少很多。李游还以为陆肇章会找借口推脱，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看来外人说陆肇章是个大方人，果真不假。“交趾郡乃是岭南的首府，郭大人更是我等的楷模，小小苍梧县一定会竭尽全力为郭大人办事，等新厂建好，您要的这批铠甲三个月内一定能完工。”

郭大人给出的期限是半年，没想到陆肇章会如此豪爽，将期限缩短了一半，可见他对郭大人是诚心结交的。李游来之前就得了郭郡守的嘱咐，这陆肇章能拉拢最好，如若桀骜不驯，他也不愿意便宜了别人。“陆大人爽快，李某替郭大人承诺一句，将来您有困难，尽管找郭大人。”

洛媱要的就是这句话，面上谦虚地说：“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郭大人太客气。”

“关于沈郡守迁府一事，如果给陆大人造成困扰，郭大人的意思是可以给陆大人换个更好的地方。陆大人任满三年，本就可以高升一级了，交趾郡郡守府中还空了两个位置，陆大人可以任选一个。”

洛媱露出感激的表情，随后又为难地说：“下官很感激郭大人的赏识，只是这苍梧县内还有许多事情没完成，下官恕难从命。”

李游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把人弄回去。陆肇章在苍梧县站稳了脚跟，产业又多，自然不会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