谙影摇头：“这就是我害怕的事情，也是祭音不安的原因。那个地方，或许冥冥中对茹歌有着特殊的吸引。”

“这不是好事。”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强行阻止。”

他语气微冷，“何况……祭音有那个自信，能至此锁住茹歌。”

然而事实如何，谁也无法确定。霏芜叹息：“随缘吧。”

“或许应该如你所言，但是祭音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你的意思是……”“他和我一样，是有胆量逆天而行的人。”

霏芜望着他冷冷的眼睛，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只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来临。祭音和茹歌并肩站在日月山下。茹歌仰头，望着耸入云端的山颠：“我们要登上去吗？”

“何必那么麻烦。”

祭音笑道，“我们只需要到达目的地就好了。”

风系法力汹涌而起，他揽起她的腰，凌空向山顶席卷而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踏上了山顶。冷风吹过，稀疏的草木摇摇晃晃，茹歌环视着乱石密布的四周环境，微微蹙眉。“这里好荒凉。”

“原来有苍狼能量覆盖的时候，这里不是这样的。”

“可它现在已然成了一座荒山。”

祭音叹息：“我总觉得，它既然还存在，就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

“你感觉到力量波动没有？”

茹歌闭上眼睛，操纵着水流感应周围，“你的风系法力在这种地方使用起来，应该会比我更容易一些。”

祭音抬手，令风在自己掌心形成透明的漩涡，不多时，自漩涡中分出一道细小的光芒，轻捷地向某个方向掠去。“去那里看看吧。”

然而行至跟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光芒却在这里消失了。茹歌疑惑地向里面张望片刻，正欲进入，冷不防被祭音拽住了手，他使得力量有点大，一时令她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要进去？”

“当然，来都来了，难不成就傻站在外面？”

祭音没有回答。“怎么突然变得不对劲了呢？”

茹歌笑着替他把衣领整理好，“放心，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不是还有你了么。”

见她神态轻松，没有什么异常，祭音迟疑数秒，还是点了点头。“走，我陪你去。”

他不放心，是因为这个地方，就在当初他为茹歌布下阵法的附近，他记得很清楚。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山洞，也是当时玖夜一行人被困的地方，蛛牢蛇阵，她万分危急的时候，他没能及时出现，所以她那段短暂的经历，也同样没有和他一起。两个人站在黑黢黢的环境里，点燃了火折子，四周空荡破败，并没有任何特殊的生物存在。经过两年前那场浩劫，这里的鬼焰蛇和冥王蛛早已消失得连痕迹也没有留下。“我感应不到刚才那股微弱的灵力波动了。”

祭音低声道，“也许是被某种高于我们的力量压制了。”

“高于我们的力量？”

“是，一般来说，灵力极强的人可以隐藏气息不被察觉。”

茹歌显然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重点：“难道还有其他的五行者在这里？”

“……也许。”

然而他们既然没有看到其他人，就说明这里还存在着看不到的空间，也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被压制的想法不一定成立，毕竟如果双方产生争斗，我们多少会有感觉。”

茹歌手中的蓝色光芒时隐时现，“我认为，对方被封在某个地方难以脱身的可能性更大。”

祭音沉吟着：“救出来也未必是好事。”

“但至少应该试试。”

“夫人的意思是……毁掉这个山洞？”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茹歌沿着墙壁慢慢摸索，试图找出更好的对策，“毁掉这里，难免惊动敌人，如果他们真的藏在暗处，我们应付不来。”

祭音轻笑：“夫人说得是。”

茹歌嗔怪地瞥他一眼：“你拿我开玩笑呢？”

右手无意中向旁边一探，竟触到了一件机关样的突起，不觉一怔。“怎么了？”

祭音在问。“……噢，没事。”

脑海中蓦然升起一种奇怪的念头，告诫着她不能把这个发现告知祭音。而手边的机关仿佛有强大的吸引力般，令万千情绪刹那间涌上心头。里面有什么在等着她过去，似乎有人在不断呐喊着，真相呼之欲出，驱使着她下意识瞬间扳了下去。身后疯狂的吸力传来，几乎让人无法抗拒，茹歌闭上眼睛，在刹那间做好了对未知的准备。尽管祭音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然而想要拉住她的时候依旧晚了一秒，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没入石壁消失不见。诡异的是，那个机关也登时碎裂。与未知空间联系的唯一途径被切断，换句话说，他已无法进去营救茹歌。这是谁，事先计划好了么？祭音沉默地攥紧手指，眼底颜色化作一片冷厉。茹歌半跪在地上，望着视线里的冰封空间发呆。她无法合理地解释此种情况，日月之巅居然会有这样的所在，毫无办法同外界沟通，也没有看到任何人从面前出现。诚然，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还不至于令她慌张，她不解的只是，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奇怪的地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是梦境中出现过的场景，梦醒后却又忘了一般。她明明清楚自己没来过此地，然而偏偏到处都恍然能感受到记忆深处隐隐跳动的模糊的影子。怎么会时常有种错觉，自己的经历中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尽管那往往就是她认为不重要的、从来不肯承认的一部分。来日月山这一趟，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刺骨寒冷的气息一波一波侵袭，茹歌支撑起结界防御，却意外的发现，有另外一股力量在与自己互相抗衡。是谁？她正欲进一步感应对方，只觉眼前骤然一黑，待视线再次恢复清明，已经身处一片淡化光雾笼罩的地方。冰封空间依然是方才的冰封空间，然而氛围却有了几分回忆中的感觉。……这也许是过去的影像，她确定有人在这一刻设下了阵法让她能看见从前情景，但依旧不理解对方这么做的意义。既来之，则安之。茹歌向前走了几步，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直到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远处，黑衣少女正和白衣少年相拥着靠在墙壁上，他们的身外罩了一道暖色光幕。当她看清这二人之后，不觉一惊。分明就是她自己和川凌雪澈。或者是，应该是水静苌汐和川凌雪澈。雪澈似乎是受了重伤，正把唇覆在苌汐的手腕上轻吮着她的血，苌汐抱着他，神情宁静，那种极致温柔的眼神，若非深爱，绝不可能拥有。“苌汐，你知道么。”

他抬起头孩子气地微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距离你这么近。”

苌汐抬手，纤长的手指穿过他墨黑柔软的发丝，她没有说话。“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等到太子登上了皇位，聆神组得到了正式的名号，你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么？”

声音轻缓，仿佛恳求。得到的依然是沉默。雪澈安静地任由她抱着，自嘲地笑：“苌汐，你不必为难，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川凌……”“不要说你是驭灵者，随时要去完成你的使命，单是我自己……我明明也是无法陪你一辈子的。”

茹歌站在转弯处，从这个角度，她清晰地看见了自雪澈眼角滑落的泪水。她很疑惑，原来水静苌汐也是驭灵者，然而……为什么川凌雪澈要说自己陪不了她多久呢？听得苌汐轻声道：“我不后悔，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而后，流着泪俯下身去，和他亲吻。如痴如醉，缠绵哀婉。茹歌终于明白，为什么雪澈过了这么久仍对苌汐念念不忘，但是这一刻的深情，即使云淡风轻，也能体会到彼此生死相随的决心。只可惜，向来缘浅。心底微疼。空气开始出现透明的纹路，似乎是某种屏障即将被打破，她下意识伸出手，朝着力量波动的方向推出一道光芒。面前凭空显现一道浅色符文，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裂开，极快地消失在空气中，半晌，光芒散去，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寒意再次袭来。茹歌抬眸，却意外发现雪澈就站在不远处，白衣翩然，神色安静。他回过头，见是她，不觉一怔，然而依旧含笑点头。“云滦夫人。”

“嗯。”

尽管这是本该有的敬称，却不知为何，听到他这样叫自己，她还是莫名的不舒服，或者说，不习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困在这里了。”

茹歌恍然，原来之前感应到的五行力量波动来自雪澈，现在想来，这个环境阵法之所以能够启动，让她看到过去的景象，恐怕也是来源于雪澈的记忆。雪澈看她一眼：“那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我觉得这里有我要的东西。”

“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也就不必像你一样被困在这里了。”

雪澈失笑：“我不觉得以你的实力，会莫名其妙被吸到这里来。”

“这么被你肯定的确是件好事，不过你同样也不至于吧。”

“我是自己进来的。”

“巧了，我也是。”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她知道他必然是为了找回关于苌汐的痕迹才进入冰封空间，痴心至此，着实可叹。“你是不准备出去了吗？”

许久，她幽幽地问了一句，“这里似乎没有通向外面的机关。”

“我进来时留意了，本来是有的，然而……已经被毁掉了。”

他低声道，“我被那股无形的力量逼到了这里，然后，就见到你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被人有预谋地囚禁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