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毁掉它。”
“你这么有信心?”
“你低估了想要用生命去保护一个人的决心。”
“我没那闲情雅致。”
町悬不耐烦地将茹歌拽到身前,“你无非就是想换回这个女人的一条命罢了,可以。”
用力把茹歌推向一边。茹歌转向祭音,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了他幽深眸底掠过的一丝决然神色。那种眼神,令她惶惑。祭音回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向町悬。在相距不过十余米的地方,町悬突然开启了强横的双系灵力,将他硬生生朝自己的方向吸引过来。出乎意料的,祭音并没有多做抵抗,却于中途召唤出风系锁链,把他和町悬紧紧缠绕在了一起,且在外部加持了驭灵之血。“祭音!”
谙影突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失态地高喊,“那样不行!”
话音未落,祭音已经拽着町悬向崖边冲去……下面,即是万丈山涧。想要拖着町悬一起摔下悬崖,这种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但他依然希望借此为茹歌争取一点有限的时间。町悬冷哼:“你这么想先死,我就成全你。”
身上的锁链骤然断裂,他朝祭音胸口推出一掌,自己稳稳落在了山崖边缘,高傲地望着后者跌落山涧。世人皆知断生崖底是禁锢灵力之地,纵使是五行者摔下去,也无法再动用力量回到陆地。一切都发生在数秒之内,茹歌亲眼见到这一幕,五脏俱焚,然而她很快就清醒过来,在町悬转身面对自己的刹那,拼尽全力将身边的雪澈推向不远处的谙影,而后纤指微扬,把手中染血的传送符咒甩在了他的身上。“带我哥走!”
她看着迅速被光芒覆盖的他,目光坚决,“川凌雪澈,别让我后悔自己的决定!”
没有人能用语言描述那一刻的撕心裂肺,而雪澈望着她决绝的眼睛,却依然清楚她要的是什么,除了妥协,他别无选择。在传送符咒发挥作用的瞬间,他不由分说地将谙影拖进了施咒范围,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茹歌转身,缓缓对町悬扬起唇角,那抹笑意竟恍然与祭音有了几分神似,魅惑狂狷,风华绝代。“我们的命运不是你能决定的,而且,你永远也猜不到下文。”
一袭红衣在风中飘飞如火凤涅盘,她没有等到町悬的回答,回身轻盈一跃坠落山涧。我是云滦祭音的妻,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此心此情,尽随他去。或许是茹歌使用传送符咒时意念太强烈,最终的停驻地点居然落在了聆神组。雪澈睁开眼睛,正迎上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川凌,你怎么会……和这个人在一起?”
暮龙惊疑不定地打量他身边的谙影,“辰潇和白芪呢?”
雪澈低声道:“他们大概还在回来的路上。”
算算时间,他是直接被传送回来的,速度自然快一些。而辰潇他们从断生崖回到聆神驻地,至少还需要一天一夜。暮龙眼神微转,这才发现他受伤了,顿时紧张起来:“你到底去了哪里?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充满敌意地望向谙影,握紧了腰间佩刀。谙影脸色阴暗地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和他没关系,我只是去了断生崖而已。”
雪澈向他解释,“我们两个不过是共用了一个传送符咒。”
“你也去了断生崖?”
风千刚走下台阶就听到了这句话,神色微变,“太乱来了,川凌,现在聆神组的确没有人拦得住你,但是你也该顾及一下大家的感受吧!”
雪澈轻叹:“我若不去,辰潇白芪大概也就回不来了。”
这是事实。暮龙点头道:“这件事反而多亏了川凌,不能怪他。”
“话虽如此,但是……”旁边的瑶铃奇道,“茹歌小姐也去断生崖了吗?不然隐俟谙影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千敏锐地察觉到雪澈瞬间苍白下去的脸色,忙扯了暮龙一把,示意他让瑶铃保持安静。祭音、茹歌和谙影三人向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如今只剩谙影独自出现在聆神组,可想而知,另外二者恐怕已经于断生崖出了意外。想到这里,忽然心中微颤。他们早已经历过当初苌汐的离去,倘若现在连茹歌也不在了……即使每个人都有着为这场灾难付出生命的心理准备,而真的面对之时,依然难以承受。静默片刻,他朝雪澈伸出手:“走吧,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单看这满身血迹,就能想象到断生崖上是怎样一场恶战。“嗯。”
雪澈淡淡地转过身看着谙影,“你要不要也来休整一下。”
“不必了。”
谙影低下头,暂时了眼底一丝疲惫与落寞,骄傲如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我就在这等霏芜回来,然后带她走。”
茹歌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活下来,就只为了那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女子了。纵使不爱,却做不到不去担当,哪怕他曾经是如此地不在乎她。“那么……”雪澈踌躇着,“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遵从茹歌的嘱托带谙影回来,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没有什么打算,凭我一人之力,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谙影自嘲地笑了一笑,“放心,以后我再没资本为难你们聆神组,而且,我也希望你们能够交好运。”
雪澈一时无言。“川凌雪澈,其实你何必救我呢?”
他是个不会感恩的人,漠然冷血,自私无情,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救他回来,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看起来都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一了百了。“这是她的意思。”
这就是唯一的理由。我曾经以为经历了一次离别之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任她在自己面前奔赴死亡,然而我错了,灵魂深处已经压上了太多无法卸去的东西,一道一道都是致命的枷锁。痛彻心扉,我也必须走下去,况且,还有你期望的、必须完成的事情。你义无反顾地随着云滦祭音而去,却终是太相信我可以一个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对吧,苌汐?不是茹歌,而是苌汐。雪澈安静地走在风千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心中如烈火灼烧,疯狂而肆虐。他仰头望天,任由明媚日光张扬地融化在浅紫瞳仁中,而后,阖上眼睛,无声无息地向后倒去。哪怕心力交猝,有些事情也早已习惯,只是恍然不知,今夕何夕。仿佛做了一场冗长的梦,当梦醒来,意识依然混沌,心却已经清晰。宛若星辰般的光芒明明灭灭,化成温柔的锁链将记忆束缚,谁的低语还回响在耳畔,转眼却如镜中观影消失不见。依稀有人叹息,轮回辗转。若是命运重来一遍又如何?只怕……茹歌睁开眼睛。不识身在何处,视线中只见暗黑雾气朦朦胧胧,隐约露出四处嶙峋怪石,头顶一线天空遥远得只余下令人绝望的微弱光影。这里是断生崖底无疑,而她,居然还没死。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驭灵者的特殊体质了,只是不清楚到底恢复了多少日。活下来已是不可思议了,不过五行之力,当真是再也无法调动半分……此处果真是封存灵力之处,诡异莫测。她艰难地站起身,摸索着前行,潮湿阴冷的空气丝丝侵入体内,带来深入心扉的恐惧。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甚至连虫鸣鸟语也闻不到一声,静寂得几乎能听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祭音呢?他不会不在这里。同为驭灵者,他更加不可能出什么意外。然而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茹歌想要开口呼唤,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都变得万分困难,这里的空气似乎有着禁锢一切的魔力,令她窒息。想要从这出去,回到陆地,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也许……并不是毫无希望。她下意识伸手抚摸着颈间的蝶型吊坠,这个吊坠的存在已经被自己遗忘太久,之前只是由于祭音说过,它作为一个保护符可以压制女性驭灵者体内难以控制的力量所以不能轻易摘下,她才一直戴着。现在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了。她在短剑上划破手指,将血滴在吊坠表面。银色光芒缓缓亮起,气息微暖,居然将周围的暗黑雾气驱散了一些。目光逐渐适应了面前的光线变化,一时间连窒闷的感觉也少了几分,茹歌加快脚步,朝远处走去。“祭音,祭音……”她小小声地开口呼唤,生怕惊动了这里未知的力量,“你在吗?回答我。”
无人回应。不知找了多久,直到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失去了力量的依托,她就像平凡女孩一样,容易体力不支,只好就近坐下歇息。长发被雾气洇湿,略显凌乱地贴在脸颊,茹歌低垂着眼睛,任凭脑海中转着千百个纷杂的念头,看起来却安静得仿佛要睡过去。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掩盖住黑眸中一丝微凉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