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城市的时候就买了一辆马车,不然单靠双腿的话,两人怕是都已经走废了,方烬坐在马车之中对于这句走走看又是一阵腹诽,不过想着自己的师父驾着马车,自己坐在车厢里,他也就不计较这些了。倒不是他想这样,只是方烬这十几年里的确没有什么驾驶经验,拉车的骏马在莫言的指挥下温顺乖巧,一换上了方烬就立即换了画风,好几次方烬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这批马有年龄歧视,看自己年轻欺负自己,在莫言笑呵呵的换了一匹马之后,方烬小脸通红的放弃了尝试,乖乖的坐在车厢里,认可了莫言的驾驶地位。“下来看看吧!”
正行着,莫言一声短啸,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方烬听到马车外的声音,探出头去,莫言已经是下马站到了一旁,方烬随之下马,然后由不得就有一种想要长啸三声的冲动。一望无际的长河,奔流汹涌,水面有些浑浊,却更有一种磅礴的气势,两人的衣襟无风自摆,那是奔腾的河水带动的气息鼓舞的。“看到那里了吗?”
“大河?”
看着莫言手指的方向,浑浊的江水奔流不息,甚至没有船家敢在江上行船,只有偶尔出现的海鸟像是战斗机一般的冲进去,带起一片泛黄的水迹和一抹耀眼的白鳞,再像是得胜的将军一般飞回岸上大快朵颐,只是……师父让自己看这有什么深意?“嗯!”
莫言点了点头,“你可知道,几十年前那里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
莫言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大河之上,方烬却是看了看脚下,杂草丛生。“像这里一样?”
方烬指了指脚下,莫言点了点头,“起于楚离,没于齐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见莫言点头,方烬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说出了一句话看向莫言,莫言果然是又点了点头。“这就是那离江!”
莫言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像是这奔流的大河一般,看尽了世间百态。方烬的心头泛起了一丝震撼,原本他只当莫言是在说一些奇闻异事,尤其是那么大一条河,几十年就改道一次,怎么可能?现在……他却是亲眼看到了!离江起于楚国的离城,终于齐国的江城,不要看他奔腾汹涌,却是一条类似于死水的河,只是这一片地域常年雨水较多,而离江所处的位置又特别低洼,所以每隔几十年,积攒的雨水就会带着离江在这一片横行一次,这也是为何大河两岸没有任何人家,只有丛生的杂草的原因。“最早的时候,这大河的两岸都是有人家的!”
莫言的声音再度响起,方烬没有插话,这一段莫言没有对他说过,想来又是一个很好听的故事。“当初这条大河还很正常,河水也不像是现在这么浑浊,只是后来发生了一次地震,而且雨水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莫言看着大河,缓缓地说着,方烬看着大河,认真的听着。第一次大河改道的时候,无数人家被洪水淹没,于是大河对岸的人就讥笑遭难的人祖先干了坏事,报应到子孙身上了,这些人家破人亡,自然没有心情跟他们争辩,最后全部迁徙到了其他地方。可谁曾想没过几十年,大河再次改道,这一次遭殃的变成了之前那些嘲笑别人的人,那真是一次盛况,很多原本家园被洪水淹没的民众特意敲锣打鼓的回来庆贺,庆贺当年对他们落井下石的仇人终于也遭了报应!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大河改道已经成了常态,在大河改道之后还有人在河岸的另外一侧建房,几百年大河改道数次,终于是让这些人认识到了,根本不是什么报应,只是天意而已!于是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大河的两岸就完全的荒了下来,变成了现在两人脚下的这个样子。方烬拨开杂草,隐约可见其中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河蚌,空空的壳子像是在诉说着曾经,莫言的这个故事真是听的他目瞪口呆,无论是大河改道的神奇还是那些落井下石人的嘴脸,甚至是最后另外一批人敲锣打鼓庆祝的事情,都让方烬有些难以理解。“这就是人性!”
莫言总是能够看穿方烬心中所想,在这几日他也对方烬说过,作为一名戏命师,最基本的就是永远不要让别人看出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真正在想什么!方烬的修为显然是还不到家,听到莫言的话之后讪讪一笑,“师父你是不是又要教我什么道理啊?”
这些天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事情,莫言向方烬说过之后总要有些感悟或者道理教给他,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方烬识趣的问道。“嗯!”
莫言点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一句话说完,莫言收回了大河上了目光,转而看向了方烬。